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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如果那些人都未曾死去,只是暂时去了一个你未知的地点,又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有死去的灵魂,在那里歌唱。你听见么,它们在歌唱,它们其实并不远。

那天你闭上眼睛,吹着晚上寂静的风,看见眼前湿润的寂寞烟火,随着时间渐渐推移的,看见清澈暗淡的河流上半明半暗的灯火,云朵随着风翻滚着飞过寂寞的城颠,飞鸟划过空中发出寂寞哀伤的鸣叫,撕碎了天空中的华彩。

点点明媚的光亮,在整个世界熄了灯的时候独自燃起光晕,沿着整个河流慢慢流淌。

你是一直寂寞的,曾经哀伤的脸,寂寞地跟着那年的月光下,一直默默地走。

你看见的那些灯火,只是不安分的死去的灵魂在夜深独自出来游荡,在黑暗之中把那些并不快乐的人们带入它们的地域里。它们想聆听他们唱着他们内心的悲伤歌谣。

而后来的后来,你看见那年陨落的烟火夜里,荆棘的灌木丛边安静的湖面上盛开着那些沉睡的黑色花朵,吐露着叮咛芬芳。你就这样缓缓地睡了过去。

你醒来的时候看见身边的黑衣女子,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样冷漠的眼神一下子就看到你心里,她的眼神透出凛冽的寂寞之感,她说,我可以和你交换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你听见黑暗花朵向你诉说的复仇,不停在你眼中摇曳。还有血液渐渐滴落的声音。

她的嘴唇翕动,手指撩动变幻出无数风溯,在你心里起伏跌宕,她自由地控制你的梦境,她的手指冷静地穿过你的胸膛,握着你跳动的心脏,你却是那样沉睡的,没有任何知觉,像个木偶异样的被她摆布,她向你露出黑色的牙齿,然后渐渐吸干你的血液。

你是一个那样新鲜的活体,她想要从此就寄生在你的灵魂之中。

风又吹过了,黑色的花瓣渐渐掩盖了地上的血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里便是冥夜宫。

那年,寄瑶坠落的时候,本是精心设计好要让玄烨真的觉得她已死去的一个假象而已,她让玄烨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那么高的楼顶上慢慢死去,她只是想让他不再因自己悲伤,遗忘就是他们留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可是,她都没有想过,在她穿着白色寂寞长衫,跳落下去的时候,就突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了。

如果一个人不够快乐,那么在坠落或者生死的边缘,她的那部分悲伤的灵魂就会离开原来的身体,流离在空中,寻找下一个寄主。

而我就是从寄瑶身上逃脱出来的那部分卑微的灵魂。

我又不能暴晒在阳光中,所以很多像我这样的灵魂都会栖息在花朵中,以花瓣挡着潋滟的阳光,可是我并不喜欢这样,我是那样的想念起一个人,玄烨。于是太放不下他,兀自飞越了千百里来到紫禁城里去找他。

我在每个夜晚看见他悲伤的眼神,落寞地一个人坐着握着笔写字,才是真正的难过。

可是我又不能和他说话,我只是一个灵魂而已,我没有肉体,我只是用自己冰凉的幻觉去触摸他忧伤的眼睛。他黑色的瞳仁里有着深深寂寞。

我知道他是依稀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在每天夜里都看着他入睡的,他的身边从不缺少女子,他的眼里总是流淌着眼泪,湿湿的痕迹,并且从不以它示人。他是那样倔强桀骜的男子。

我总是在他身边感受到他在华美殿宇之中无人聆听的寂寞和脆弱。

那是世上相隔最远的距离了,明明相隔很近,可是那个人却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就在他身边。

我还是担心时间会一点点吞噬掉他对她的记忆,很久以后,他都不会再记得她了,我知道他是一直都以为她死了。只是他也会试图努力地去忘记她。

我现在是以“我”和“她”来称呼的,因为我自从离开她的生命以后,我们就只是两个生命体了,只是我携带了她的一部分记忆而已。除非我又再次回到她身上。

只是我是不可能再去和他在一起的了,尽管我承认自己一直都念念不忘,可是我连自己的肉身都没有,所以我只有想到了她,寄瑶,她是唯一能够让他快乐的人。

于是我努力地让他又重新再次遇见了她,可是她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悲伤灵魂全部都给了我,她还剩下半个纯洁的躯体和记忆,她现在只记得七岁前那年暗杀之前的事。所以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他的。

我是想回到她身上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样才可以。

于是一直游离在风中,随意流荡。有时站在他面前的一棵草上,随着风恣意摇着身体,然后被风吹到了地上,我的身体其实很轻,甚至没有重量。

我看见他把寄瑶带了回去,心算是放了下来,只是我还是担心寄瑶那样凛冽的女子会伤害到他,只是我还是为他高兴的。只是我就未知把这件事做完了以后我还应该做些什么呢,似乎就没有什么我存在的意义了。

你眼中静静摇曳的流景,只是为了让你不再那么忧伤而已。

而完成了你的愿望之后,我也就没有了理由还留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应该去那亡灵该归往的冥夜宫了呢,我也未知我走了以后,你又会不会再次陷入悲伤的状景。

我是为你而生的,因为我欠你的,我是在从前一直伤害着你,并且一直亵渎了你对我的感情。还让你为我如此悲伤的。

我晃荡在空旷的宫闱中的时候很恐慌,因为我知道冥夜宫对那些死去的或者逃脱出来的亡灵都有召唤,我一直等待着它把我吸附过去,召唤过去。

可是在你身边的时候看见你那样温和地对待她的时候,你的眼神中透着爱的光芒的时候。

突然就有了一种强大的力量,把我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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