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萧默悠悠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个大大的禅字,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法王寺里。
看了看胸腹前用白布包裹的结结实实的伤处,萧默轻轻的撑起身子倚着床揉了揉脑袋,想了良久,萧默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被一个黑面汉子用长矛伤了胸腹,之后的事情却是全然记不起来,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
“大宜西行!”想到宛阳城里那算命先生的断语,萧默不由在心中大骂,那厮送自己的飞剑看起来不凡,却是不堪使用,一个照面便被净察击断,显然颇有古怪。所断下的“大宜西行”更是不符,自己先是险些被蝠王吸干了血,又差点身死在长矛之下,怎么看也不是“大宜西行”,倒是“大凶西行”才对。
心里正转着念头,却听一声轻响,房门被从外推开,随即走进来一个五官俊秀的白衣僧人。
“人王!”这一惊非同小可,萧默下意识的就想从床上跳下来,可刚刚一动便觉得胸腹处一阵剧痛,痛得他闷哼一声,又躺倒了回去。
“萧大哥!”就在萧默哀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却见白衣僧人身后闪出一个少年,正是陈烈火,不由讶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萧默一脸惊色,陈烈火先是一讶,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指了指白衣僧人道:“萧大哥,这是净闻师兄,是他救了你。”
萧默这才醒悟过来,那日人王冒充的就是这位净闻大师,眼前这位想必是货真价实的了。
净闻微微一笑,他五官俊秀,眼神清明,这一笑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一般,让萧默油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不由惭道:“大师见谅,谢过大师救命之恩。”
净闻微微摇头道:“是烈火把你救回到普陀山的。”
萧默刚要向陈烈火道谢,却听陈烈火道:“萧大哥,你还是谢谢净闻师兄吧,你受伤极重,若不是有大还丹,即使我把救了回来,恐怕也保不住性命。”
号称能医白骨活死人的大还丹?萧默一阵讶然,急忙一撑身体想要起身道谢。
净闻上前一把按住他,道:“你伤重未愈,不宜多动,还是在床上静养为妙。”
看到萧默被净闻按着躺回到床上,陈烈火到床塌跟前道:“萧大哥,你醒得正好,我正准备向净闻师兄辞行,你若是再不醒,我只能不告而别了。”
萧默一讶,道:“你这就要走了么?”
净闻显然知道缘由,闻言不由皱起眉头道:“烈火,净察是我普陀山的弟子,自有我普陀山弟子为他报仇。”
陈烈火一扬头,道:“净闻师兄,家兄身死,我身为弟弟,怎可假手于人?可杀了他的一人是天王手下的银花夫人,另一位是七大散修中的离人椎杨开泰,我虽然不敢妄自菲薄,却也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无法报仇,只有回陈家继承了我陈家的霸王枪,我才能为家兄报仇。更何况陈家家主之位本就属于我长门一支,哥哥一死,长门一支只剩下我一人,我若再不回去,岂不是正趁了二叔他们的心意,把家主之位名正言顺的继承过去。”
看到陈烈火去意已决,净闻一张脸上满是无奈,道:“烈火,我普陀山限于门规,不能插手世家之事,不过你若是应付不了,尽管回到我普陀山来,想必你二叔他们也不敢到这里来拿人。”
陈烈火并不回答,只是倔强的笑了笑。
看他神情,净闻便知道以他的性子纵然身死在陈家,怕是也不会到普陀山求救,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将脖子上挂着的念珠取下来交给陈烈火道:“这串紫檀珠已陪我多年,只要祭出便可化为金圈护住你,关键时候说不定可救你一命,你且收下吧。”
陈烈火知道这紫檀珠的珍贵,急忙推辞。
净闻将念珠塞进他手中,道:“我在普陀山拿这紫檀珠也是无用,倒不如留给你做傍身之用。”
陈烈火略一犹豫,没有再推让,默默的将紫檀珠收起来:“谢过净闻师兄,他日烈火若能继承家主之位,必然记得大师今日赠珠之恩。”
说着他又看了看萧默道:“萧大哥,你在此好生养伤,多加保重。”他与萧默虽然认识不久,可俩人一起逃出,可谓同生共死,自是把萧默看作了极为亲近之人。
萧默伸手拍了拍陈烈火的手,他虽是不明这些世家大族里争夺家主之位的惨烈,可先是有净察令陈烈火不得返回天水在行,如今净闻又是一副如此凝重的模样,自然也知道陈烈火这一次返家必然是险阻重重,张了张口,想要说几句祝福的话,可最终却化作一句珍重。
陈烈火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向俩人一拱手便提着长枪扬长而去,反倒是萧默心中颇有几分不舍。
净闻看了看他,忽道:“萧师弟,你若是有心,日后烈火有难,还望你能照拂一二。”
萧默一楞道:“萧默修为低微,恐怕难以帮上什么大忙。”
净闻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修为虽低,焉知以后呢。”
萧默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到净闻话中有话,让人捉摸不透。
······
修养了十日有余,萧默稍微有好转便修炼不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运行体内的灵力,他便发现自己居然从筑基境第三层突破到了第四层,不由大喜过望,要知道筑基之后每进一步都是艰难万分,虽然因资质不同所花的时间不等,可一般说来怎么也要花上一年半载,他突破到筑基境第三层不过一月,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又进入了筑基境第四层。
十日里,除了一个每日侍候在前的小沙弥之外,净闻似是身有要事,并不常来,每次过来也是神色匆匆,察看他的伤势之后便急急离开,萧默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数十日静养下来,萧默已经能下地行走。这一日黄昏在院中转了两圈之后颇觉不耐,便迈步出了小院。
对面不远处是一座形似莲花的山峰,而且那山峰通体山石发白,乍一看,就像是一朵白莲花一样。
越过白色山峰,再过远处便可见到碧波万倾,海天一线,不时有大浪涌起,带出一片片碎碎的银白色浪花,此时正值黄昏,落日余辉洒在海面上,说不出的壮观瑰丽。
长了这么大,萧默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望见这景色的一刹那便呆住了。
海风阵阵,吹得满山的竹林刷刷响个不停,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身处此景,萧默似已有了三分醉意。
“不知道白师姐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不知道她可曾见过样美丽的海么?”萧默低低念了一句,叹了口气。
“萧师弟,外边海风太大,你伤势初愈,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净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萧默身后,正微微关切的看着他。
萧默脸上一红,他不知道净闻是不是听到他刚才的嘀咕声,但看净闻面上毫无异样,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小院。
看到萧默回了小院,净闻面上似笑非笑,有些好笑道:“看来这位萧师弟还不知道我号称神耳罗汉的么?却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白师姐是什么人,莫非就是云阳门掌教白万剑的女儿?想不到萧师弟年纪轻轻,倒是个有故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