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狸起了大早,烧了一锅红枣粥,将昨晚的馒头切开烤了烤,又炒了一盘香辣茄子丝,一盘菜瓜丝。与周翙音陈义三个人早早的吃了,查过士兵的换岗后,便骑着马,一路出了城西。
西城门外很是荒凉,没有多少树苗,即使有也被沙子掩住。沿途有几个破旧的村子。他们下马在村子里转悠一阵。村中只有一些年幼的孩子以及衰败的老人,年轻人大都在城中做工。寂静荒凉,只有高空上的风呼呼刮过。他们穿过村子,准备到大漠边缘瞧一瞧。
刚出村子,不远处竟生长着一棵婆罗树。主干约有人头粗,不高,却枝叶茂盛。几个孩子在上面爬来爬去,嬉闹玩耍。树下有一座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墓碑却是才立不久,上书一句“人间四月无春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新鲜的刻纹还没有被风沙打磨圆润,一字一字雕刻的极为认真,字如风中之茅草或驰骋的骏马,阿狸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字体,问书上玩耍的孩子:“这坟里葬着的是谁?是村子里的人吗?”
“你又是谁?”一个男孩子,毫无畏惧,站在树枝上脆生生的回问。
阿狸失笑,正要逗逗他,就听见后面追来一个老头,跑的气虚喘喘,嘶声力竭的对着书上的孩子挥舞手中的拐杖:“小祖宗啊小祖宗!告诉你们多少遍了,不能来这里玩,就是不听,是要气死老头子我呀!”他一边叫骂,一边赶来,也不理会阿狸他们,扯着几个孩子,急匆匆的就要离去。阿狸便拉住他问:“大爷这坟里葬着的是谁?瞧墓碑应该是个大户人家,但是大户人家又怎么会葬在这边荒芜的地方?”
“你们是外乡人吧?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啊,不祥!”老头子,看也不看,拉着几个黄毛小孩就要离去。
“哎哎哎,怎么个不祥?”阿狸直觉其中有问题,便扯着老头的衣袖,不让他走。老头有些生气,瞪起浑浊的双眼道:“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这些事是能胡乱问的吗!”
周翙音没说什么,从袖口摸出一锭碎银子,放在老头手心。老头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这些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人半年的开支了。他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周翙音,而后将银子收在怀里道:“几位到老头子家中坐一坐吧,这地方,不方便说话!”他说完,瞥了一眼坟头,表情有些不自然。
阿狸见他神神叨叨,似乎真有些玄乎,便牵着马,随老人回村子去。他们走后不久,一条青色的小蛇蜿蜒着从坟墓后爬出,冲着离去的几人扬起头,猩红的眼睛中有光芒闪烁。
老人的家没有院墙,只有一圈树枝勉强围成一道栅栏,泥墙经过几十年风沙的侵蚀,也衰败不堪。老人将他们请进屋子坐下,自个蹲在门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半响后才开口说:“那土坟很久了,我还小的时候便记得婆罗树下有这么一块,坟不像坟,倒像个土丘似的,许多孩子都喜欢到树下玩耍,也曾兴起,把那土坟给铲平过,没过几日却又冒出来。有些怪异。那时候没人在意,都是毛孩子谁会在意一个土堆似的破坟呢。后来也听祖辈提起过,似乎很多年前,这片地域还不是很荒凉的时候,有一户人家生出一个女娃,后来女娃的父母接连得怪病去世了,那女娃似乎也沾染上恶疾,整个脸部溃烂,很是骇人,没人跟她讲话,见到她时,手里有什么就往她身上丢什么。女娃便一个人躲在婆罗树下整日哭泣。那时候婆罗树还是很小的一株,大家都说这树是受那女娃的眼泪浇灌才活下来。很多年了,一直都如此,祖祖辈辈相传下来的故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直到半年前。”
老头叹了一口气,将烟杆在门边敲打几下道:“直到半年前的一个夜晚,下了一场大暴雨,雷电交加,闪了一晚上,有从城中当值的打更的人冒雨回来,看到雷电劈在婆娑树上,成千上万条树根从地下存出来,裹着一具完整的尸体、、、”
“尸体?哪来的尸体?”陈义在一旁插话问他。
“树下坟头里的尸体!”老头转头幽深的看了他一眼。陈义自是不信的,冷笑道:“您这不是说笑呢,先前还说这坟头早在您小的时候就存在了,怎么那女娃还是仙人不成,这些年不会腐烂的吗?”
“你不信变罢了,那守夜的年轻人亲眼所见数不清的树根像千万只手抓刨开那坟墓,从里面举起一个完整的尸身!”老头子见陈义冷笑,便也有些恼怒。
周翙音沉思了一下,问:“那年轻人还在吗?”
老头怔了怔,咳嗽两声道:“那夜之后,没过几天,就刮起黄毛大风,他的一家子都被卷走了!”话落,屋子里只剩寂静,几个孩童在院子里玩闹,你追我赶,天真无邪。
“半年前,”阿狸缓缓道:“岂不是就是半年起才发生黄风卷人的事?”
“所以,我才说那里是不祥之地!”老人扫他们一眼嘱咐说:“这事诡异的很,你们还是少插手为好!”
阿狸只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为何黄风只卷走女子?听老人的描述,成妖的应该是那株婆罗树才是,女娃的尸首为何没有腐烂?而且方才他们在婆罗树下,自己怎么没有感受的任何的妖气?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多谢老人家提点!”眼见时光不早了,周翙音起身道谢,老头留他们吃饭,三人推脱掉,而后赶回城去。一路上,陈义大叹离奇,也觉得是妖孽作祟,希望这次请来的道长功力高些,收了这妖孽,让这座城池恢复安宁。
午后,周翙音将阿狸唤道他的书房,满面沉郁。严词说这件事不许阿狸插手。他知道阿狸是只狐狸精,还是只功力匪浅,喜好捉妖的狐狸精。先前听说许多来此的道士都说,这个妖孽功力深厚,非一般修士可挡。他不希望阿狸掺和进去,,一方面不一定能够战胜那妖孽,另一方面,将会有功力高深的道长前来,若是被察觉的阿狸的身份,纵然自己是一城的少将也护不住她。
阿狸乖乖应了他,再三保证,不会掺和此事。周翙音瞧着她龙眼核一般乌黑发亮的眼瞳,还是有些不放心,略带了忧愁抚上她的脸颊道:“你莫要敷衍了我,害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