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不可抗拒的命运,无能力为的看着事态按照仿佛早已约定好的轨迹发展至今。我想救你,即使要背叛帝国。
——夏佐.乔凡尼
有高傲的德莱特夜鹰低鸣着在深蓝色的夜空滑翔而过,皎洁的月亮洒下清冷的光辉。
按照阿提卡氏族的特有习惯,为了照顾到共同生活在西川大洲上的人类朋友们,他们也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整个城市陷入了安静的沉睡,然而在亚兰城堡倍受宠爱的琉珈小姐的闺房里,却正在上演奇特的一幕。
穿着白色睡衣的小人正骑在一个少年的身上,白嫩的小腿紧紧夹着对方的腰部,纤小的手中握着的发卡锋利的尖端正抵着少年的脖子。棕色的卷曲短发蓬乱的顶在头上,略微眯着的双眼却暴出精锐的光芒,恶狠狠的瞪着这个半夜侵入少女闺房企图不轨的色狼。
这种诡异的对峙突然被色狼“嗤”的一声笑打破,英俊的小正太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少女说,“珈珈,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啊~~”
少女面容一滞,才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尴尬的姿势和对方纠缠在一起,不由的一丝绯红飘上脸颊,手上却加重了几分力道说:“你半夜跑到我的房间里想干什么?!”
“我啊,我想和你求婚啊!”笑着露出了好看的白牙齿。这位满嘴跑火车的俊美小正太他自顾自的一边从手指摘下一枚镶着蓝色宝石的戒指举在少女的眼前,完全不顾有利器顶在自己的脖间。
良绮看着夏佐的这咧嘴一笑,忽然一阵恶寒传遍全身,看得出对方并无恶意,于是收起发卡,讪讪的坐到床边,皱着眉头看着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夏佐也盘着腿坐起身,厚着脸皮向着满脸尽是厌恶的少女挪了挪,撇撇嘴说:“看你那副嫌弃的模样,我可不是兰斯没有恋童癖,喏~~戒指借给你的,也许以后会用的着。”灵巧的调节戒指的大小,不由分说的戴到了少女的食指上。
椭圆形的蓝色的宝石镶嵌在精美的戒托之上,细致的切割面反射着美丽的光华。
晶莹剔透,蔚蓝深邃,良绮感受到不可思议的强烈吸引力,就像被引入充满梦幻的无限夜空,体会从未有过的宁静、智慧、平安和若有似无的哀伤。
“喂喂,目光不要那么贪婪好不好,这是借给你的,不是送给你,我夏佐.乔凡尼可是绝对不做亏本生意的。珈珈,你要好好保护它啊。”
思绪被打断,良绮抬起头,看见少年目光中微有不舍,单刀直入的问道:“舍不得为什么要给我?”
撇嘴道:“说了跟你求婚嘛!”
“求婚的戒指还‘借’给我?真小气。”
“啪”的一下一个爆栗,少年全无好气的说:“要你拿着就拿着,怎么说怎么听,问题真多!”
良绮吃痛,起身要打,却见少年已经敏捷的跳下床跑到的门口回头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说:“珈珈,不要那么凶啊~~小心长大了变成诺菲勒!对了,我们血族的要害不在脖子,是在心脏哦!!下次专业点。”
一个枕头被某女气急败坏的扔了过去。
夏佐离开的驾着他惊世骇俗,奢靡华丽的马车,拖着长长的商队,招摇的离开了西川城。而良绮也开始了去教堂学习的日子。
良绮盘着腿坐在马车里,一身白色的小制服是澜姨特地定做的。
利落的双排扣高领制服,配上玫瑰金色的腰带和军用矮靴,每个金属扣上都有华贵的阿提卡氏族雄狮徽章,收拢的袖口和靴口显得手脚细长。
打量着这身考究装扮,心想这吸血鬼还真是奢侈,连小小的制服也做得如此精致。这么拉风的行头在教堂学习的时候颇为扎眼。
听见有脚步声,迅速的端正坐好。
少年俊美的脸庞伴随着车门的开启而出现。
这是“开学”以来的第七日,每一天不管公务多么繁忙,兰斯都会亲自送良绮去教堂。
并不是担心安全问题,而是想有更多的相处空间。尽管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并未有太多话语,但兰斯却乐此不疲的如此反复。
正如现在一样,良绮安静乖巧的坐在一身戎装的兰斯把玩着手上戒指,看着矢车菊蓝色衬得手格外白皙,她忽然想起艾德老师第一次见到这枚戒指时候原本风轻云淡的表情有着瞬间的惊诧。
大概确实是稀世珍宝吧~~竟然给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难不成夏佐那小鬼喜欢自己?
“珈儿……”
“嗯?”思路被打断,抬头看见少年英俊的面庞,长长的睫毛上下翻动。
少年叹口气,拦过少女娇小的身体。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要怎么告诉这个天真的孩子,自己要离开她去远方的战场。
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离开她吧?
从琉珈四岁那年来到自己身边,倔强的小女孩都在不停的逃跑中,而自己则是一直在追逐着她的脚步,一次次将她捉回自己的身边。难得她可以乖巧的留下时,自己又要去远方出征。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般爱护这个人类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心中的亏欠,毕竟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她的双亲。
“兰斯哥哥,我到了哦~~”
兰斯一如往常一样,微笑着点头看少女跳下马车轻快的离开。
却看见她回头冲着自己展颜一笑,一张脸顿时灿烂的像是七八月的星空绚丽而美好。
讲堂的大门紧闭,难道是自己来迟了?
良绮猫手猫脚地准备摸进门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低沉而舒缓的男声像水波般柔和:“我看见西纲斯河里浮着好多具尸体,那么多人在哭泣,因为战争他们失去了亲人,家园。我所降生的这片土地,为什么如此贫穷?我所降生的族类,为什么这样脆弱?老师,难道我们就是为了受苦受难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岚倾,这就是你悲伤的原因吗?”是艾德老师慈爱的声音响起。
“是的,老师,谁会希望一个只有痛苦的人生呢?”
“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因为有痛苦,所以快乐也一定相应的存在;反过来也一样。美丽的花开了,可它也会有一天凋谢,最后也会留下种子在下一个春天开放;灿烂的星辰也会消失在广阔的天空,也许它也只是在另一片空间继续散发着光芒。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是一瞬也不会停止的……人的一生也是这样。”
“但是,最后还是只有一死…难道不可以说,人生还是被悲伤所支配着吗?活着的时候无论克服痛苦还是追求喜悦和爱情,最终死亡还是把一切化为虚无。那…人是为什么而生呢?想要和死亡这种永恒的东西对抗,根本就是无谓的。我们努力的生活建造的城市,却被吸血族的军队轻松的摧毁。为什么我们不能变的强大?”
“岚倾,你不明白吗?死并不是一切的终结,这只不过是变化的一种。死亡绝不是最后。你能领悟吗?”
“死亡不是最后,不是最后……”
良绮嘴角有些抽搐,她忍不住推开门进去,说:“老师,您所说的,简单的白话一下,是指过程与结果吗?”
艾德牧师微笑着并不回话,似乎并没有因为良绮的偷听以及突然的闯入而生气,而在等年少的女孩说下去。
“如果一定要注重最终的死亡,那么我想一辈子都不会快乐。我们生活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我们也相应的承担了责任,即使面对黑暗与痛苦我们也要承受。打个比方,战士们的死亡,为我们换来未来的自由。死亡对于战士们来说,是结果,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换来自由的过程。而自由对于我们来说是过程,而对于战士来说确实结果。像老师说的那样,死亡并不是最后,也许是另一种新生。”
的确,死亡并不是最终的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在21世纪死亡又重生在这个时代的少女身上的自己多么完美的诠释了这句呢。
良绮笃定的目光从艾德牧师赞许的眼光中移开,向着那个跪拜着的少年的背影望去,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回荡在讲堂,“拥有着热情,真挚,善良的心,这才是真正的人类。外面阳光明媚,你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呢?”
少年单薄的身形略显颤抖,他缓缓站起来转过身。
十五六岁的少年着一身白色长裘,似乎很是畏寒。身材修长而消瘦,面白如玉,秀气的眉毛间却流露着浓郁的哀伤。整个人的气质平和温润,沉静幽深。
他望向门口的少女淡然微笑,黑白分明的双眼清澈如明镜,宛如初冬的新雪那般干净。
良绮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连12岁的自己目光都未有如此的澄澈。这个像玻璃一样易碎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事让阴云牵绊着你的眉间。
千里迢迢从温奈特逃亡而来的慕岚倾,在清晨温柔的阳光下遇见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琉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