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轩院,一位四十来岁的老妈子就迎出来。她扬扬手中的红纱巾,嗲声嗲气地说:“哟,这不是椿泰公子吗?快里面请,里面请。”
那声音嗲得叫人恶心,若不是看她素面朝天,杨钰还以为她是青楼的老鸨呢!
椿泰微微一笑,摇着扇子说:“赏。”
杨钰也识趣,马上掏出一小块碎银递过去。老妈子顿时笑得更欢了,马上把碎银揣到怀里:“公子真是客气!快请,快请。唉呀!您这几日没来,我家琴儿可念叨了!”
谁都知道这是客套话,椿泰也懒得跟她打马虎眼,快步走进轩内。
雅琴轩分两层,布置得很清雅。底层摆着十几张竹编的桌椅。中间设有高台,台面用红毯铺地。在高台的四角还立着竹柱,上面缠满红绸纱缎。因为轩内通风,只要风儿一吹,那些丝绸便顺风而舞。
二层是环形的看台,摆设和下面无异。面对门口方向有一个小房间,一条做工精细的竹梯连着下面的高台。估计传说中的琴姑娘就住在这个房间里面。
椿泰刚进门,一位肩上搭着抹桌布,作小二打扮的中年人就迎上来:“椿泰公子,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快请,快请。”
他把椿泰领到高台边上的位置,利索地抹一下桌椅:“公子请坐。”
“赏!”
杨钰又掏出一块碎银递过去。
小二喜笑颜开,连忙点头哈腰:“谢公子赏赐。公子稍等,茶点马上就到。”
杨钰好奇地打量四周,发现在座的都是非富则贵的人,想来都是豪门的公子哥儿。这些人表面在高谈阔论,事实上却心不在焉。估计都是冲着琴姑娘来的,都在等主角出场。
“干站着做什么,坐来下。”椿泰扯扯她的衣袖,向旁边的椅子呶呶嘴。杨钰有些受宠若惊,小声问道:“少爷,奴婢可以和你同桌么?”
“出来玩,哪有那么多规矩。”椿泰把她按在椅子,笑着说道。等小二把茶水和果盘端过来,椿泰又叫她吃。杨钰也不客气,给他斟了茶,又给自己斟一杯。
就在这时,刚才碰到的老妈子扭着胖腰走上高台。她挥挥手中的红纱巾,挤着声音喊道:“各位静一静,静一静。”
其实,在她上台的时候,所有人已经静下来了。
只听老妈子喊道:“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就请琴姑娘出来,为各位公子奏上一曲,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在座的人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地喝叫起来。椿泰搓一下脸颊,又整理一下衣冠。就像是接待什么大人物一般,危襟正坐。杨钰瞧他严肃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死憋着。
小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还没见到正主,里面便飘出漫天桃花。花瓣随风而舞,淡淡的花香在轩内弥漫。
“好!”在场的人又喝起彩来。可是过了好一会,人还是没出来。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声“琴姑娘,快出来。”其它人马上跟着喊,那场面要多火爆有多火爆。
在众人千催万请之下,传说中的琴姑娘终于缓缓步出。杨钰擦擦眼睛,想瞧清楚她到底有多美。可惜她脸上蒙着一片红纱,只能看到俏皮的瓜子脸和红艳的樱唇。她抱着一具古筝,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纱裙。走出来后,先是含蓄地给众人作揖,然后缓慢地步下竹梯。
在场的人开始“琴姑娘”“琴姑娘”地喊开了。椿泰上身微微前倾,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估计是想看清楚她的容貌。杨钰瞧见他的模样,忍不住捂嘴而笑。
花了半盏茶功夫,琴姑娘终于走到高台中央。她也不说话,盘腿坐下来后,便把古筝横放在大腿上,然后轻撩一下琴弦,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耐心等她奏曲。
琴姑娘隔着红纱看了众人一眼,纤细白嫩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飞舞。她弹奏的是《出水莲》,琴音行云流水般从她的指间流出,慢慢地荡漾开来。清心悦耳的琴音,直把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渐渐地,节奏开始紧凑密集。众人恍如置身荷池,微风吹过,莲花随风摇摆。。。
一曲终了,众人仍然沉醉在那美妙的琴音之中。直到琴姑娘走回房间,关上房门,众人才清醒过来。
轩内突然爆出雷鸣般的喝彩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嘘声:“琴姑娘,别走啊!”“再来一曲,再来一曲!”“琴姑娘,再弹一曲吧!爷多多打赏。”“再把琴姑娘请出来呀!”
老妈子适时走上台,先是安抚一般,接着说道:“各位,各位,琴姑娘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大家可以按老规矩给琴姑娘打赏。打赏最多者,可以到琴姑娘的房间小酌一杯。”
话音刚落,一锭银子就飞上高台。一个家丁在下面吼道:“我家公子打赏十两。”
“我家公子打赏二十两。”
“我家公子打赏三十两。”
场面再次火爆,白花花的银锭像下雨似的往台上砸。椿泰给杨钰使眼色,杨钰会意,摘下腰间的钱袋直接往台上丢,俏生生地喊了一句:“我家公子打赏一袋。”
好在她的声音被压下去了,要是别人听到,非笑死不可。椿泰瞪她一眼,说道:“你搞什么呢?”
杨钰以为他怪自己乱喊,正想说对不起。却见椿泰掏出一张银票,边扔边吼:“爷赏一百两。”
在座的人顿时鸦雀无声,都向椿泰这边望过来。不知道他们是被吼声震住,还是被一百两的份量给压住。反正是没人敢再出声,只管把手中的银子往台上丢。老妈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跑到高中央,扬着红纱巾喊道:“椿泰椿公子打赏一百两,还有人比他更多吗?”
当众人都在羡慕椿泰夺魁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福贝勒,赏银五百两。”
话还没说完,椿泰的脸已经黑下来。他愤愤不平地对杨钰说:“又是达福那家伙,我们走。”
杨钰还想问达福是谁,发现他臭着脸,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吞回去。
出了雅琴轩,椿泰只顾闷着头往前走。快到王府的时候,又去面摊叫了两碗面。杨钰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敢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郁闷地把面吃完。
快到围墙边的时候,杨钰憋不住了。出来的时候可以爬梯子,回去却什么都没有。那围墙至少有三四米高,叫她一个女孩子怎么爬过去?
“少爷,我们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