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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石勒虽由起莽徒,移风制设创鸿图。礼贤劝课施存恤,是亦五胡伟丈夫。

第一二八回 王敦霸荆襄思乱

晋元帝改号永昌元年,王敦横据荆襄,不行朝贺。帝谓刘隗、刁协曰:“王敦反迹日彰,不以君主为意,乱在不久,将何制之?”隗曰:“贼势已盛,一时难除。若有不谐,是自逼之反耳。为今之计,惟选良将将兵防备为上。臣举一人,可敌王敦。”帝曰:“还是何人?卿试言之。”隗曰:“广陵戴渊,深通谋略,可使将兵防制上流,能保无失。”

按《晋史》:戴渊字若思,广陵人也。夙有胆略,闲于武艺,丰仪爽豁。少好游侠,不拘操行。自恃英勇,尝于江湖哨聚亡命,劫掠客商。陆机赴洛阳,遇其船,见渊据胡床指挥部落,凛凛有将帅风。机谓之曰:“卿才如此,不思大用,乃效小人行劫也?”渊遂感悟,即流涕叹悔,因投剑长揖,悉还机物。就陆机习艺,深通孙吴。陆机甚赞之,后举俊才入洛,张华曰:“戴若思东南之遗宝,朝宰之奇璞也。”赵王伦闻其言,辟为主簿,及伦事败,逃回广陵,隐居不仕。后琅琊王渡江,访求贤俊,人以渊荐,乃出为从事。至是,刘隗举渊使掌兵马。帝曰:“朕亦知渊有文武才略,堪倚大任。”当即擢之。召至,帝问曰:“今王敦不道,将欲作耗,卿乃明达智远之士,特与议为预备,宜当筹而画之。”戴渊曰:“王敦雄据上流,兵马强盛,且恃功骄横。若一旦顺流而来,未易制也,允如圣料。臣愚以为,周访已死,所恃者只有河南境上之兵,可以为敌。但恐祖逖一时不能即赴急难,必得一人镇居淮西之地,总督青徐蔡豫诸军,然后可以缓急应用,庶几少有以遏敦逆。其外无他良策也。”元帝曰:“此任非卿不克当也。”乃擢渊为征西将军,都督蔡豫六州诸军事,开府合肥。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四州诸军事,镇守淮阴。隗虽出外,而朝廷进退士夫亦皆遣人与之咨议。改以王导为司空录尚书事,但备职而实疏之。御史中丞周嵩知此为召祸,上疏劝帝,不宜听信佞者之言,疏远旧德,亏已往之恩,启将来之患。帝乃感悟,王导得安。

王敦在武昌闻刘隗出守淮阴,使人遗书于隗,言当与戮力王室,共清海内。隗报书答曰:“鱼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术。但竭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贞,隗之志也。”敦见书,甚怒于隗。豫州祖逖见朝廷以二人将兵马出镇,知是防敦,亦叹曰:“渊虽吴中有望之士,而无弘才真识,祸难之作不远耳。刘隗岂王氏之敌哉?今国中衅起,恢复之事休,吾之前功总费矣。”因而忧思成疾,不能理事,乃召诸将佐谓曰:“吾本欲期与诸君共相戮力,以靖中原。不意天不永寿,使患剧疾,其晋室不当复一统乎,抑亦百姓未免涂炭乎?”乃长叹不已。诸将曰:“大人且请保重贵体,毋以国事累心,致增尊恙。”逖曰:“今吾开创未了,又值国难将作,知其休矣。诸君毋望吾之生也。”言讫,偃仰而倒。诸将士皆洒泪而出。次日,祖逖身死。豫州士民如丧考妣,无不悲号涕泗,处处皆立祠祭之。众将与祖约奏闻于朝。元帝见表,大恸流泪,臣宰辈尽皆叹悼。帝以逖弟祖约代领其众。数月前有妖星见于豫州分野,郭璞谓其弟子陈训曰:“妖星红现,应此下当损大将,其在祖豫州矣。”至是果应。

王敦闻祖逖死,心中无惮,乃笑谓沈充曰:“晋国兵任惟吾独冠矣,其将何所恃乎?”时范阳李产避乱奔依祖逖,至是见约行事异于其兄,乃率子弟十馀人间行归乡里,人问其故,产答曰:“此人往率,必至败地。己身恐不能善,何能保他人哉?吾是以去避其累耳。”董诏闻得李产之言,乃劝祖约蹈袭兄规,休纳后赵逃附之人,莫侵他境,且自养兵蓄锐,以待国中英雄共起,合兵恢复,方保无患。约不听,乃责诏曰:“吾兄以石勒惧威,阴将恩德来相结好,故不好征彼。今兄已殁,吾当扬兵振威,俾石胡亦畏我也。汝图偷安饕禄,欲阻吾亦只自守也。据汝所言,何能尽复河南,以恢中原乎?”诏又曰:“王敦怀异,无北伐之意。刘隗、戴渊防敦无远图之心。将军无士雅公之量,何云恢取河南之易也?还当暗集士马,伺石勒身死,相时而动,庶或可也。”约怒其议己无兄之才,叱诏使出不用。于是韩潜、冯铁、卫策等皆往祖逖坟前拜辞,欲行告病而去。后人有诗赞祖逖曰:

闻鸡起舞渡江初,有志澄清复旧都。募士北行忘寡弱,中流击楫意图胡。剪平剧寇威声震,克进雍丘头不辜。晋福欠齐公欠寿,英雄含恨没长途。

第一二九回 王敦谋乱害谯王

晋镇守武昌大将军王敦自行骄傲,心知与晋帝乖异,见周访、祖逖皆亡,遂无忌惮。闻朝中差谢鲲、羊曼、乐道融等往豫州祭逖并赠祖约职,乃问沈充曰:“此行数子,皆有士望者,可邀之使来相辅,方好行事。”充曰:“主公明见是也。”乃使人截江留此一行人,羁縻于幕府,以谢鲲、羊曼为长史,日益骄横矣。按《传》:王敦字处仲,乃王导从父兄也。少有奇人之目,高傲刚狠。尝与石崇友善。其时崇与王恺斗尚豪侈,恺置酒会客,敦与王导俱在席间,王恺令女妓吹笛,因失音律,恺即将其妓挝杀之,以示奢滥。一坐人咸惊骇改色,惟王敦神色自若。少焉,恺又使美女劝酒,乃分付曰:“如劝客饮而不尽者,即锥杀汝。”其美人劝至敦前,敦故意推阻不饮。美人再四下情求恳,敦全然不饮。美人悲惧失色,而敦傲然不顾。王导素不能饮,恐行酒美人得罪,亦勉强尽畅饮之。导还,叹曰:“吾兄处仲心怀刚忍,非令终人也。”洗马潘滔善鉴人,见敦而相之曰:“处仲蜂睛已露,但豺声未震耳。若不噬人,亦当为人所噬。”初仕元帝,务自矫励,雅尚清谈,口不言财色,素有重名。帝命任阃外之事,镇武昌,兵精粮广,遂专制朝廷,而有问鼎之心。帝畏其横,乃引刘隗、刁协等为心膂以防之。敦见隗出镇淮阴,愈加不平,于是与帝始构嫌矣。及祖逖死,遂肆无忌。尝酒后辄咏魏曹操所作《乐府歌》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因以手中如意敲唾壶为节以和,至于边上尽皆敲缺而不之恤,此见其心之不在壶也。谢鲲被羁,知敦有不臣之心,乃终日酣醉,不为理事,敦亦不委以政。一日,问谢鲲曰:“刘隗奸邪,将危社稷。吾欲祛除君侧之恶,卿意以为何如?”鲲曰:“隗诚奸邪,但城狐社鼠,虽欲焚而熏之,恐有碍耳。”敦怒曰:“卿乃庸才,岂达大体?”遂不听其谏。次日,敦与钱凤、沈充私议,设宴共饮。有侄王舒之子,名充之,字深猷,少最知名,父舒归京,在王敦处习学。敦见其志大肖己,甚爱之,留于身旁教训,与之出则同舆马,入则共寝食,公事则使其知,私事则相隐晦,充之心中疑讶。是日,惟充、凤二人夜饮,席间敦有所言,每多顾盻,充之会意,乃佯醉辞酒求睡。敦曰:“汝既醉,恐行着跌,就此帐后榻上少卧,待酒醒到馆中去。”充之巴不得听其议甚,即入帐诈睡不醒。敦欲商量大事,亲自入看,见其睡着,故推之,不动。乃出谓钱凤曰:“吾欲将兵入建康,挟帝诛大臣,去其羽翼,然后再行定夺,卿意以为可乎?”钱凤曰:“今天下汹汹,人怀异望。欲思晋鼎者,非止明公一人。若不首建大事,恐他人先行,那时欲悔迟矣。”沈充又曰:“今建康诸臣,除司徒外,馀皆樗栎庸才,谁为公敌?刘隗、戴渊何足为道?但作速行之,毋落人后。”敦曰:“然则兵事未齐,待各路皆集,方可行移。”三人议至半夜而散。王充之已一切窃听明白,但恐王敦致疑,乃挖喉假吐于席上,流涎满口,就以头垂涎而睡。敦入就卧,以烛照之,见其吐酒污席,流涎满口,扞之不醒。乃曰:“痴儿何醉之甚也!”只得自为拂拭其席,和衣而寝,竟不疑焉。次日,充之贿嘱一人,假报充之,言母有疾,欲与相见。充之带其人同入,伪为掩泪,告王敦曰:“侄儿间别父母日久,今母有疾病,遣人召侄相见,特来禀知,欲求暂回侍疾,待秋后再来伏侍。”敦曰:“汝去到时,母病已好多久了。且在此间,我着人将礼物前去,与他贺喜便了。”其人曰:“夫人颙望公子甚切,乞老爷放他去见一面就来。”敦从之,整船只遣人送充之回京。充之至建康,入见父母,就将王敦所议之事,从头备细说了一遍。王舒听儿所言,大惊流汗曰:“皇上有何负我,而作此灭门之事也!”妻曰:“他在上流,一时尚未及祸。吾等居此地者,先被所累矣。可与司空尚书道之。”舒曰:“汝言是也。”即便暮夜往王导府中言之。导曰:“吾素知老欧刚愎而忍,将先害吾一族之人矣。且主上未尝亏我王氏,满门荣贵,何当作此不良,自取覆宗乎?彼已举意,行与未行,宜先入朝说破,冀免后患。”舒曰:“事已至此,祸临头矣,尚焉持疑?”导曰:“且慢惊众。我和你两人亟入自首,后虽有事,帝亦念吾等之忠,可免夷族之祸矣。”于是二人入奏晋主,言:“王敦将谋不轨,侄儿王充之亲自听得沈充、钱凤之谋,如此如此。只在早晚,恐有兵马犯阙,陛下宜早为计。他日乞勿以臣等为知情,罪及无辜也。”帝曰:“卿之心朕亦素知,敦之意人亦预料。忠奸不同,难逃外议,勿用例惊。但朕待王氏不薄,未尝独负于敦。今乃作此歹事,思夺朕位。卿二人乃股肱重臣,当念国恩,休助逆敦负朕可也。”导曰:“臣夙昔已言敦之不仁,设无尽瘁报主之忠,尚肯在朝效用,而今日复自首乎?”元帝曰:“然则二卿可为筹之。今先整顿六军往讨不道,以正其罪,可乎?”导曰:“彼兵盛粮多,巢穴固定,上流势逆,未可妄进,以速其乱。但且传檄各处,敛集兵马,以俟其发,看势而行。”晋主然之。即命王导布置与众共谋防敌之计。王敦自王充之别后,逆志无碍,坦然而行。以大将杜弘、诸葛瑶为前部,自与钱凤率上将军魏义、邓岳为合后,命王含、桓宣分守各郡以防北兵。于是帅人马二十万,前后起发,旌旗蔽空,舳舻连江,金鼓之声震闻百里。师至江中,先使人持疏见晋主,上言:“刘隗怀奸祸福自由,刁协党恶将亡晋室,道路侧目,庙堂缄口。臣不忍闻,故特整励兵军入清国蠹,扫除君侧之患。若得隗、协之首朝悬军门,臣即夕回故镇,免致震恐京邑。昔者太甲颠覆厥度,纳伊尹之忠,殷道复昌,陛下宜早垂三省,庶几社稷奠安,皇国永固矣。”晋主见疏大怒曰:“敦既不道,何得妄指?”乃命王导分兵据守要害,下诏征召各镇之兵入京护卫。王敦至芜湖,又上表罪状隗、协。帝怒甚,乃下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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