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用午饭罢,海玉,我要和大哥一起用餐,你去准备一下。”
小姐,你才刚吃完……两个香齐齐黑线,眼看海玉应声出去准备膳食,默默的把话吞回去。
“我不想吃。”连墨天有点莫名其妙,被绿央拖着走到饭桌边按着坐下,俊脸想板起,看到绿央的笑脸又不自觉的松开来,只闷闷不乐的重复着,“我不想吃。”
“大哥,我过些日子就要去桃花庄了,桃花庄很远,到时候想陪你吃个饭也不知道行不行了。”绿央眨巴着眼睛看着连墨天,神色委屈。
连墨天微微一愣,问:“为什么不行?到时候再找我就好了。”
这大哥,楞起来的时候是真楞。绿央竟然真的觉得有点委屈了,揉了揉鼻子,没有明说这个到时候可能是很久,也可能不会再有,只点点头应承着:“好吧,那绿央到时候再找大哥一起吃饭,可不能赖账。”
画香和书香闻言对视一眼,同时都觉得心酸。
午饭上了桌,绿央吃过了,肚子还涨着,夹了两筷子便停了手,托着下巴看着自己那个说是不想吃,在她强逼下还是捧着碗乖乖吃饭的便宜大哥。
连墨天长得像连汉文,身形修长,一副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样子,却没有连汉文那种官场打滚浑然而生的圆滑味。他嘴唇有点厚,鼻子挺直,眼睛与她一样,应该都随了顾氏,略大,黑白分明。连墨天和连红漫都生得一副好皮相,应该是专挑父母精致的地方生了,相比之下,连绿央就稍显逊色,可爱有余,漂亮不足……
“桃花庄是什么地方?”连墨天打断了绿央的自身评价,问完,扒饭的速度没慢,绿央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连墨天再问一次,绿央才抿唇,想了想回道:“听说是偏北的庄子,种了很多桃花。”
连墨天顿了顿,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半天低声又说了一句:“我不喜欢桃花。”
不喜欢就说不喜欢,他的脾气就是这样。
绿央不知道他到底明白没有,听他这么说,神色微微变得温柔。刚回府那阵子,虽然连墨天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但是绿央知道,他是极疼自己这个妹子的。能给连汉文吃闭门羹的他,在她找上门的时候从来不会嫌她烦,紫檀曾经请求他把顾恺之的真迹让她观看一下,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这样的他,却手把手的亲自教自己绘画,她把顾恺之的画拿着垫在白纸下描型,他当时虽然一脸心疼,却从来没有不允许……
他对她的好,绿央一直知道。
虽然没有当自己是顾氏的女儿,但是回府之后,她却是承了连墨天的意。这点,她是分清楚的。
从天水轩走出来,书香和画香跟在绿央背后,绿央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天水轩的方向。书香二人也跟着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绿央,绿央脸色平静,眼前还浮现出刚刚跟连墨天道别之后,他别扭着说下次教她画莲花。桃花庄太远,他会叫父亲不让她去的。
大哥,明明就不待见连汉文的。其实她知道,她来找大哥,大哥必然会因此找上连汉文,而连汉文最恨的就是别人利用连墨天不懂世事的性子……大哥为了她找上连汉文,连汉文肯定会认为这是她的主意,就更不会原谅她了。
而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离开连府之后,会记得她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大哥。对不起,是她自私,太想捉住自由了。
绿央撇过头,脚步不停的离开。
书香在身后碎碎念着:“大少爷还是那么喜欢画,听说之前有人出高价想买少爷画的春日海棠图,少爷拒绝了呢。”
画香点点头,道:“大少爷的画自然是钱比不上的。”而后她望着前面负手走路的小姐,低声和书香道:“说起来小姐与大少爷向来亲厚,小姐要离了府,肯定舍不得大少爷……”
没有理会身后两个侍婢的窃窃私语,绿央歪头思量一下,脚跟一转就去了连红漫的雨漫阁。
进门之前,她跟书香二人说:“我想和姐姐聊两句,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书香二人应了声站住,绿央便推开门进去,顺势掩上了门。举目望去,一室冷清,了无生气。
绿央皱起眉,倘大的院子,竟是婢女也不见一人。做主子的受人冷落,连下人也少看七分。顾氏死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挑的人也敢怠慢主子吧。
绿央缓步走向内室,撕碎的帘幔散落四周,周遭的横梁柱子布满薄薄的灰层。
这就是连府嫡出大小姐的闺阁。虽大,却连普通丫头的房间也不如。
绿央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恍然想起她到来的那一天,身子泡在刺骨冰凉的水里,她浑身冰冻头痛欲裂,只能迷糊感觉一双小小的手捉着她的手臂拖动她,一边激动的说着“绿央,快醒醒”,当时的连亚来微微睁着眼,只感到背光中那人一身艳红的血色。她眼睛不堪受光,又闭上,只感到身子被人慢慢的拖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没出了冷水包围,她冷得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然后脸被手掌软软的拍着,略带哭音的童声虽然压得极低,但是满满都是惊慌。
连亚来呻吟一声,迷糊的听见脚步声杂乱而来,她紧蹙眉头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精致的小脸看到她醒来,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脚步声渐渐接近,小脸主人温柔的把连亚来额头上凌乱的湿冷发丝拨好,低低说了句:“绿央,不要怕,你安全了。”
连亚来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人,那人对她露出好温柔好温柔的笑,然后在脚步声到来之际,那人小心的站起,动作快速的闪身进了不远处的假山背后。不一会,连亚来感觉自己身边聚满了人,自己则被人抱起,她当时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间又昏迷过去了。
待她醒来之后的某一天,她才知道,当日的那个笑得好温柔的红衣小姑娘,是她这付身子的亲姐姐,是个……疯子。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