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借着事端被人们注意起来,最好是闹将大了,闹到了苏家的那几个主子面前儿才是最好,这样虽然会受一些皮肉苦,可这样也比一直被当做小白的好。
缩手缩脚的蹭过去,张望了一圈:那个值班的婆子打着呼睡的正香甜。
她也不嫌冷,直接躲在架子中间将那一身暖和干净,质地上乘的棉衣穿在身上。这上等绸缎做的衣裳果然暖和又好看,只是她脏丑黄的小脸和这件衣服不甚相配。
在池水中照了一下,苏巧儿冲水面儿吐吐舌头,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自己这鬼样子。
缩着身子搓搓手,跺跺脚,才总算是暖和过来了,她便将略微嫌大的衣裳挽起来,又将换下来的旧衣裳团起来打成包裹带走,再冷点还能加上穿着,扔在这边儿也是浪费了。
苏巧儿来时像个小偷般鬼鬼祟祟,回去时她便昂首挺胸,专门去走在大路上。哪地方人多了,她就往哪里冲。
那些干活儿做事儿的下人们,看到她这个没人稀罕的脏丫头穿着大小姐的衣裳到处晃,都认为她是病疯了,虽然都是指指点点的,心下却想着少一事是少了,装作没看见吧。有一两个好事儿的奴婢看了看她,便私下嘟囔,不一会儿就传开了话儿。
苏巧儿看在眼里。
你见这帮下人这般鼠胆,低眉顺耳的,她可不想这一辈子也过这般日子!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去,找出老嬷嬷送饭的篮子才发现,她是暖和了身子,却冷了饭食。叹气一把,将那碗糙米饭端出来,又在柜子里将那包老嬷嬷给的腌白菜捧了出来。
夹上一口糙米饭,咽下一片酸咸菜叶子,快快吃了饭食,稍后就有的忙了。
脸上的泥土和泪痕她也没去擦干净,直接带着便窝进薄被里舒舒服服的睡起觉来。睡吧,这么暖和的衣裳一会儿不一定还穿着了。
当她被棍子抽打的疼醒时,她面前便站着一个手拿烧火棍的妇女了。
偷衣服被发现了吧?这正好。
“张婶儿......”
张婶儿是官家家的婆子,她一向管着苏家后面儿院儿里的规矩,刚才听人说了这个野种居然敢偷穿大小姐的衣裳,起初她还不信这个丫头有这般胆子的,这才拿了棍子过来看看。
进门儿,张婶儿见她睡得香甜,又看清她身上切切实实穿着的大小姐的衣裳,脸色瞬间就变黑了。抡起手里的棍子便向她抽打过去,见她醒来了,嘴中尖声喊着又打了起来。
“我叫你个死贼人,我叫你个死贼人,居然去偷大小姐的衣裳!你不知道这一件棉袄是大小姐最喜欢的吗?!我抽死你这个野种!没人养教的!”
“哎呦,张婶儿......”
苏巧儿吃力的躲避着,躲不开了被抽上一两下子,疼得她咬牙。慌乱中干脆在床上一坐,用后背对着张婶儿。
打吧!打坏了衣裳可不怨我!
张婶儿见她居然敢使脾气了,下手更狠了。嘴里面儿更是不饶她,骂的更难听了。
苏巧儿不躲也不求饶,她就更生气。
“哎呦!我的张姐姐,你且住手吧!”
老嬷嬷刚才听人说了苏巧儿偷衣裳的事儿,吓得她立马儿就扔了手里的活计跑来了。拦下张婶儿又要打下去的棍子,老嬷嬷急的直接抱住她的胳膊。
“张姐姐,你可得住手啊!”
张婶儿被老嬷嬷拦下,不满的尖声道。“李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居然护着这个贼人!难不成你和她是一伙儿的?”
“姐姐可不要乱说!才不是呢!张姐姐你且听我说一句话,行不?”李嬷嬷放下张婶儿的胳膊,偷偷看了抱成一团躲在床角的苏巧儿,用下巴指指她。
“张姐姐,你打她不要紧。可你也得看看她身上穿的是谁的东西啊!打死她不碍事儿,可你要是把大小姐的衣裳刮坏了个花儿,破了个洞,到时候挨打的.......”
李嬷嬷没有将话说完,张婶儿也是个精明的,想来她知道这后面儿是什么话。
张婶儿被李嬷嬷一句话提醒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失策了。
“哎呦,你看,李嬷嬷说的是,我都被这个贼人气坏了。”
李嬷嬷笑道,“别气了,别气了。”心放下了,刚才可把她给急坏了。不知道为何,早上见了巧儿这孩子那么贴心儿,李嬷嬷便打心眼儿里喜欢她了。
张婶儿也笑,把棍子收起来了。
“哎,不气了,不气了。”
李嬷嬷见她的火气降下来了,便拉着她走到门口去,小声儿的。
“姐姐,咱不光不气了,咱也不能打了。”
张婶儿一听,愣是没反应过来:这个野种胆敢偷大小姐的衣裳,做错了事儿,还不能管教管教了?
李嬷嬷没等她问话儿,便继续说道。“姐姐,你看。咱可以打她,可你打就得打死她,不然以后她不死不活的,更麻烦!”
“李嬷嬷这话儿说的......”张婶儿她虽然泼辣,可她却是没那个胆子生生打死个人的。只是下人犯了错,必须要罚的。
李嬷嬷继续说。“她穿了大小姐的衣裳,叫她洗干净了还回去才是上策。老爷少爷下午就要回来了,郡主是绝对不喜这事儿闹大了的,与你与人都不好,闹不好咱们都会被郡主罚了。”说着,李嬷嬷指了指苏巧儿。“至于这个丫头,如今看她的病也好了些,就打发了她,罚她去柴房劈柴得了。张姐姐,你看呢?”
张婶儿也不是个傻人,此事正如李嬷嬷说的这般。郡主是绝对不喜这种事儿闹大的,还不如她先将苗儿给掐了的好。“你这个贼人!今儿个李嬷嬷给你说好话了,我姑且饶了你!这衣裳啊,你穿上了,也得给我脱下来,洗干净了,还回去!”
瞥了不动弹的苏巧儿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起来给我脱!”
“是,张婶儿。”
苏巧儿闻言,低着头懊恼的起身,将脸上的泥擦了擦,衣裳却更脏了起来。李嬷嬷是好心,却是坏了她的事儿。这顿打啊,算是白挨了。只是,李嬷嬷居然肯管她的事儿,倒真是叫苏巧儿意外的。
脱了这身刚捂暖和了衣裳,又换了那身儿单衣,幸好她有准备,没有直接扔了。
小心的拖着大小姐的衣裳,张婶儿摆着脸子和李嬷嬷走在前面儿,苏巧儿跟在后面儿。饶了几个弯弯,她们便看到了换洗房的门儿了。
这时,外门儿的看门小李子跑来找了张婶儿,说是管家交代他来找张婶儿了。苏老爷回来了,管家叫她带着几个丫鬟去二进门儿守着去。
将衣裳交给李嬷嬷,张婶儿交代了要苏巧儿洗干净后就要她去柴房批十担柴,就带着小李子人走了。
李嬷嬷等她走了才转身看了看苏巧儿,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苏巧儿接过衣裳,对她笑了笑,心思转着。
苏家的大小姐苏良玉住在北园里,是这个苏府最最精致的院子。此时,她也在为了去见见多时不见的爹爹,和.....义兄苏良才静心的梳妆打扮着。
贴身伺候了她多年的丫鬟小桃儿小心翼翼的捧着托盘,从屋外进来。托盘里搁着五六种花样儿的首饰。小桃儿走进坐在梳妆台前的苏良玉,福了一福。
“大小姐,特意为您定做的首饰拿来了。”
苏良玉正对着铜镜点妆,两个小丫鬟在细细的为她梳头,闻言抬起凤眸看了看她,语气随意的道。“举着给我看看。”
小桃儿挥手叫两个侍候苏良玉梳头的小丫鬟退下,将首饰举到苏良玉跟前儿。苏良玉捏着一支花式华美的凤钗对着铜镜比了比,又拿起另一只素白的白玉簪试一试,像是拿不定主意一般。“桃儿啊,你觉得良才哥哥是喜欢我素净一些,还是华丽一些呢?”
小桃儿心里一颤,她最怕苏良玉问她这个问题了。却更不敢不回答,嘴上只好模棱两可的恭维。“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愚钝无知,只知道大小姐你花容月貌,不管华丽还是素净都是美人儿呢,大少爷哪个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