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像蠕动的蚯蚓,过的缓慢而漫长。
穆子阳隔三差五的给我发短信:
“丛无,寒假过的好无聊啊。”
“丛无,我妈把我喂成球了,开学没法见人啦。”
“丛无,我有点想徐阳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
……
张剑南是个十足的宅男。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说明我是个十足的宅女。寒假里我几乎没出门,QQ几乎整天在线。张剑南每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胡扯:
“丛无,你干嘛呢?”
“丛无,看不见你我竟然有点想你呢,看来距离感真是个好东西啊。”
“丛无,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打算什么时候解决单身啊?你看我行不?”
“丛无你什么星座啊?哇耶耶白羊女和狮子男很配的哦~”
张剑南不止一次的用这种不正经的语气透露他喜欢我,用穆子阳的话说就是,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掩盖了严肃认真的事实。不管怎样,既然他不挑明,我就装傻。如果他挑明,我就继续装傻。
苏钲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有接。我承认我贱,明明希望他打过来,但是他打过来我又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面对。每次看着手机闪动的屏幕变暗掉,我的心也随之慢慢沉了下去。
他一定把我当成了一个思维诡异,行动莫名,还不予以解释的怪胎。
不知道谷月跟苏钲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什么,17个小时,总是要发生点什么的吧。谷月在暗恋了3年的人面前,一举一动应该是会透漏出什么的吧。
可是不管谷月有没有什么行动,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已经下决心不会跟苏钲在一起了。
司空巷的电话在一个同样无聊的下午打过来:“侬窝在家里干什么啦,不是把阿拉忘掉了吧。”
这个故乡荣誉感薄弱的丫头,不就是去上海读了半年书嘛,至于满嘴的上海话吗?
我用青岛话回她:“真惊了嫩个小彪嫚儿,白一股子上海味跟我说话。”
电话那边司空巷嘎嘎嘎的豪迈的笑声让我相信,小妮子终究一副北方女人的德行。“你在家孵小鸡呢?可真坐得住。出来见个面呗,我想你了亲爱哒。”
我跟司空巷约好了地方,跟老妈打了个招呼出门了。
这个司空巷是我的高中闺蜜,一个很吸引男孩子目光并很有存在感的姑娘。用“存在感”这个词形容她太贴切了,就是那种随便扎在人堆里你也能第一眼发现的人。于是,在跟司空巷鬼混的那高中三年里,她的光芒成功的掩盖了身边的我。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美丽高傲的司空巷和平民随和的我之间,众多追求者选择将情书投给了我,并十分激动的对我说:“请一定将这封信转交给司空巷,一定让她看啊,千万别丢掉啊!”于是,经司空巷授权,我成了司空巷面前众多追求者的过滤网。写字像狗爬的滤掉,表意不清楚的滤掉,一看就是抄的滤掉,少于20字的滤掉,不署名的滤掉,借贬低我抬高司空巷的坚决滤掉。
司空巷把高中过的风生水起,学习好就算了,关键是长的拉风,还霸占了校草,所以司空巷在高中是那种让男生高不可攀、令女生嫉妒不已的角色。其实我一直奇怪她是怎么兼顾学习和早恋的,难得的是我在她的小阴影下,心态一直平和的安于绿叶的现状;相反的,我觉得身边挎个美女是个很长面子的事情。后来上了大学我才知道,原来过去我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严重的偏差——记得第一次被别人夸漂亮时,我战战兢兢的心虚得很仿佛夸得不是我,直到群众纷纷认可我才方敢安心。
想当年我是多么踏实又谦虚的孩子。
我们约好在台东步行街路口处的麦当劳见面。
霍,要不是司空巷扯着嗓子挥舞着爪子在那猛跳,我差点没认出她来。这妞往青岛的街头一站,直接把青岛妞的时髦度往上拔了好几个段位。她剪了很清爽的短发并染成了酒红色,忽闪闪的大眼睛和小小的巴掌脸倒是一点没变。
我看到她的那一刻,脑子一个念头闪过,看来我刚积累起来没多久的自信又要掩埋在她强悍的光芒之下了。
“大巷,我来啦。”我边喊着边奔过去,给了她一个实惠无比的拥抱。“哎哟哟,不愧是学服装设计的啊。”我拨拉着她的衣服,又看着她的头发说:“头发什么时候剪的啊,够醒目的啊,都没传张照片给我看看?”
“头发是刚剪的啦,刚剪了就放假回来了嘛。怎么样怎么样?”司空巷笑着问,腮边泛起两个可爱的梨涡。
“嗯嗯,很有杀伤力的说。”我手扶着下巴,作研究状。
司空巷挎起我的的胳膊说,“咱别在这吹冷风了,进去坐吧。”
我们选了个靠边的有阳光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八卦半年来发生的事情。
司空巷跟我说她最近找了个美国男朋友的时候,我惊呼了一声:“美国鬼子啊。”
司空巷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说,“别大惊小怪的,乡气吧啦的。”
我摆摆手说:“好好好,我村姑我村姑,你继续说。”
司空巷喝了口可乐继续说,这个美国人叫David,是她们学校的留学生。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图书馆,用司空巷的话说是他们相识于最有文化的地方。她当时是要交一个设计作品,就去图书馆找灵感。她坐在那里看资料的时候,感到对面不时有目光飘过来,她就顺着目光回应去,发现是个外国帅哥。司空巷心想,咱得给国际友人留下友好的印象对吧,咱得注意礼仪之邦的形象对吧,于是美好的甜甜的冲那帅哥微笑了一下。不过话说如果对面是个同胞,司空巷的反应一定是冷漠的收回视线,不知道这是不是崇洋媚外呢。
得到美女的回应之后,那外国帅哥的视线更加热烈的投射过来。在司空巷第三次抬起头冲他微笑时,那帅哥开口说:“Youreyesaresobeautiful,Ilikeyoursmile.”
司空巷心想,外国人果然是主动又直接的。不管怎样,有人夸咱漂亮咱就得谢谢不是,就笑笑说:“thankyou.”
当时司空巷没多想,以为这外国人就随口一夸,心想外国人见到美的事物就赞美的习惯真是好,不像国人,夸了美女漂亮还要顶着要跟这个美女怎么样的心理压力。
没想到司空巷出了阅览室后,那外国帅哥跟上来说:“Doyouwantcoffeewithme?”司空巷心想认识一个外国帅哥也不错,就爽快的答应了。
后来这个外国帅哥频频约司空巷出去,两个对彼此感觉都不错的人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我跟着起哄道:“不要嘛,人家也要国际友人,人家稀饭法国男银。”
司空巷翻了我一个白眼说:“自己找去呗。”转念一想又问:“哎对了你跟那个叫苏钲的还是苏歪的怎么样了?”
我大致跟她说了说近期的事情,她听后伸手过来拍了一下我的头,说:“你没事吧。你要喜欢那个苏钲,你就答应啊。想那么多不相干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干嘛?你想得过来吗?话说回来,那个苏钲有被人暗恋,说明人家优秀,哪个优秀的男生不被暗恋?”
我嗫嚅着说:“都说了那女生是我舍友了。”
司空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一个男人,那个女人只有你。你搞搞清楚,我跟你什么交情,那个女生跟你什么交情?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要你在乎的,你是救世主吗?”
见我不说话,司空巷继续连珠炮的说:“别说只是暗恋了,就算他们明恋3年了,现在你想撬墙角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撬的动,只能说明他们感情不够牢。我最讨厌别人在看待那些因为第三者插足而破裂的感情时,把过错都强加在第三者的身上!”司空巷停顿了一下,喝口可乐说:“呃,有点跑题了。我这么激愤呢,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这不是善良而是傻。幸福来得时候你不选择,那失去了你也别后悔呀。如果放手了还婆婆妈妈的做不到洒脱,那你当时就该抓住,就这么简单。如果你自私些,你会发现很多决定没那么难的。”
有时候我特别希望自己是司空巷,印象中她从来不像我一样纠结,永远是干脆的洒脱的,仿佛她心里永远有个明灯指引着她做事的方向。
我跟司空巷说:“我会跟苏钲好好谈谈的,那种急煞旁人却最终擦肩而过的事情,不会出现在妹妹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