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园回来,一诺便将暗夜叫了来。
“宫主,有什么吩咐?”暗夜面色平静的问,看来他早已熟悉了这种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生活了。
“去查一个叫于斯的园丁,看这人什么来头,似是不凡之人呢!”她回想着那个精干的老者,总觉得他是个有故事且不善之人。
“属下领命!”暗夜双手抱拳,正要离开的时候,又被一诺叫住了:“等等,通知冰夏,做一瓶玉莹凝脂膏,味道要与一品红和白色曼陀罗的香味一样,明日寅时给我!”她微微扯起嘴角,邪邪的坏笑着。但暗夜却没有移动脚步,只惊恐的看着他的主人。一诺看他一动不动,而且面色铁青,眼露担忧之色,嘴唇微微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心中思索片刻,便知他是担心冰夏会感染上那种无药可解之毒。却不动声色,只盯着暗夜看。
暗夜见宫主主意已定,军令如山倒,自己与冰夏只有服从的份,当初若不是叶宫主将自己和冰夏一同从破败的贫民山洞里救出,怕是早已命归西天。自己和冰夏还有千幻宫中人的性命都是宫主救回来的,所以当然也归宫主处置。想到这,只心中阵阵担忧和哀伤,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一诺看出暗夜是真的担心冰夏的性命,自己也唬够他了,急忙解释道:“只要将香味配的和那种味道相似就可以,并不一定要用那种原材料,小心为上,不要中了花毒!”
暗夜一怔,随后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力点点头“嗯”了一声,跑出去了。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芙蓉糕,一下子被荷花的清香气感染了,小口小口的品尝着,蓦地,忽然想到花香,想到自己的衣服上可能会不小心沾上那黄杜鹃或是一品红,急忙唤来蓉儿给自己拿来新的衣袍。
“来,二少爷,这是昨天浣衣阁刚熏出的锦袍,蓉儿给你穿上。”蓉儿边说边给她穿,是一件天蓝色的雄鹰袍。一诺伸直胳膊让蓉儿更衣,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惹她眉头紧锁。暗暗思索着哪里有过熟悉的味道,忽然她扯过换下的鱼白色锦袍,放置鼻前嗅了嗅,暗道:一品红!
“这是什么香气?用什么香料熏制?”她声音有些严肃,蓉儿惊得往后一退,以为做错了什么,刚要下跪,被一诺发现后急忙扶起。蓉儿怯声道:“怎么了,二少爷?”。
顾一诺脸色一沉,冷冷的问道:“我的所有衣饰都是被香薰了么?”
“是,府上主子的衣服都要经过香薰,一来为了防虫,二来是为了舒活经络,强身健体。”蓉儿垂手而立,低着头,哆嗦着一口气说完了。那种冷冷的声音很可怕,像是凌迟使用的刀,闪着冷冰冰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那香料是外面买的,还是自家制的?”
“奴婢不知,奴婢是内侍,对外侍的活计不甚了解。是不是他们熏错了香?奴婢这就拿去那他们重做!”这蓉儿战战兢兢,已经不自称蓉儿,而是奴婢了。看到蓉儿这般情景,顾一诺自知有些严厉了,于是面色缓了一缓,淡淡的说道:“不必了,你给我找一件没有熏过香的衣服,顺便去帮我查一下香料的事!”
“是!”蓉儿答应着刚要退下,顾一诺叫住了她,道:“对了,不要对旁人说起此事。”“是!”蓉儿这才跑了。
一诺闲下来去跟大夫人和自己的娘亲聊了会儿天,又一起用过膳。这一天也就慢慢过去了。
回到将军府的第三日清晨,她正在院子里练祖传的伏龙宝剑,叶蓉儿端着茶壶跑来,茶壶嘴处冒着氤氲的热气。她看蓉儿脸色不对,于是屏退左右,这才问道:“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
蓉儿不放心的朝四周看了看,才低声说道:“少爷,我查出来了,顾府的香料全部都由二夫人负责,听说二夫人出嫁前是烟城有名的调香高手,就连前皇后的御用香都是她亲自调配的呢。咱们将军府的香料里里外外包括香囊、香枕、熏香都是二夫人一手调配的,据说二夫人根据府中每位主子的性格、体质来调香,熏制衣物,所以谁跟谁的衣服香味都是独特的。老爷用过熏制的衣服,性子沉稳了很多,所以很重视二夫人的熏衣活计。”蓉儿一口气说完了,兀自拿起茶壶倒了杯茶,也不管冷热,喝了下去,又扑哧吐了出来!吐着被烫的红红的舌头,苦笑道:“怎么是热的啊?”
一诺白了她一眼,道:“姐姐啊,是你自己拿来的,都不晓得冷热,真是败给你了!对了,香料的原料是......”她盯着蓉儿问。
蓉儿以掌作扇吐着舌头呼扇着,口齿不清的答道:“是从后花园摘的,大夫人不喜欢并蒂花,二夫人投其所好,命园丁把花都剪成独枝的,然后剪下来的花加工调配成香料。”
一诺点点头,又问:“香料配制的单子要来没?”
“当然!蓉儿我办事,二少爷您放心!”
“少耍贫嘴,赶紧给我!”嬉闹着抢了来,找到熏制自己衣服的香料清单,快速浏览着,寻找着。突然“一品红”和“白色曼陀罗”两种花名跳入眼中,刺疼了眼眸,莹莹泪珠垂挂在眼眶里,但眼神中却折射出恨意,自己中毒的事已经猜出了七八成。
忽然传来暗夜的请安声,顾一诺心中一喜,拭去眼中的点点泪光,沉声道:“小夜!”蓉儿转身看向暗夜,眼中一亮,似是要冒出两颗红心一样。
暗夜不顾蓉儿赤裸裸的直视,走至一诺的身旁,耳语了一番,又递上一只白玉小瓶,转身走了。
“二少爷,这位小夜是什么时候进府的呢,蓉儿怎么没见过呢?不过长得好英俊啊!”
一诺握紧手中的白玉瓶,心中早有了打算,白了一眼犯花痴的蓉儿道:“你没机会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完拿起剑往屋里走,身后传来蓉儿遗憾叹气的声音。
一只脚刚踏过屋,另一脚还没来得及抬腿,就被又出现的暗夜给叫住了,暗夜的声音有些颤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酷劲儿,道:“二爷,太子、漠王爷、雪郡主都来了,将军和夫人们在前厅陪着呢,将军传话说让赶紧过去,否则军法处置。”
听到太子的名号,一诺差点栽倒,转身担心的问暗夜:“太子他们不会是来要债的吧?看看我和我娘还有多少银两,咱们还是带着这些银两一起跑吧?”
暗夜苦笑着,说道:“军法处置啊,二爷,您可得想好了!”
顾一诺立马想起以前的顾一诺惹她爹部高兴的时候,军法处置的情景,最严重的是三天三夜无法下床,不能平躺着,也不能动,幸而有娘在千幻宫和冰夏一起研制的特效药才三天好了,要是换做常人,一个月都算是好的了。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战。一咬牙一跺脚带着暗夜和蓉儿跑至前厅。
前厅中,太子和漠王爷坐在上座,其他人都按资排辈坐在下座,众人谈笑不断,直到看见一诺的到来才噤了声,都望向气喘吁吁的她。一诺当着顾奇峰的面不得不给一脸坏笑的太子请安,又依次给漠王爷、雪郡主和各位夫人请安。
给二夫人请安时,她从袖口里掏出白玉瓶,直勾勾的盯着二夫人道:“二娘,这是我托人从外地专门配制的玉莹凝脂膏,是送给姨娘的礼物,听说您是调香高手,不知这膏香是否能入您的法眼呢?”说完拔出瓶塞,二夫人的面前晃了晃,让香气飘散,最后递到她手里。
二夫人闻到这香气后,瞳孔突然放大,惊恐的看着微笑着的顾一诺,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堪,手已经开始发抖,玉瓶也跟着不住颤抖。顾一诺看到已经达到自己想到的效果,满意的笑了笑,又对各位夫人说道:“大娘、娘、四娘的诺儿都准备了,已经派人送至各屋,只觉得二娘是个高人,请她给品鉴一下。”
大夫人喜笑颜开,道:“诺儿乖,怪不得太子和王爷、郡主要亲自来接你回宫,呵呵。噢,对了。”大夫人看向太子,继续说道:“听闻贵妃娘娘也是喜好调香,不如也给贵妃娘娘送一瓶罢,先让太子殿下闻闻这香好不好。”说完,示意一诺拿给太子。顾一诺正巴不得呢,她想看看二夫人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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