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风景一点也不旖旎,而是相当的暴力,相当的彪悍。
花盼盼很生气,摆什么架子,哼,笑话。
老娘的娘敢把皇上吊起来打,你那姑姑什么时候敢对皇上瞪下眼!
花盼盼当然没有笨到把这句话说出来,却已经充分用她那双清澈透亮的杏眼表现了她的轻蔑。
水盈盈的眸子瞬间千里冰封,瞪得他仿佛坠入冰窖,不由得打了个抖。
有杀气。
世子爷一看她这眼色,楞了。
这是女人该有的眼神吗?女人就应该低眉顺目的,百依百顺的,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
她这是干嘛?很明显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你瞪着我干嘛?三从四德懂不懂?”也许是平日里习惯了,也许是被那凛冽杀气给刺激了,一不小心在空中挥了挥手他的小拳头。
花盼盼就冷笑,跟我亮拳头,活腻歪了你。
由于忍得太辛苦,远山般的眉梢变成了抖动的山峰。
只见那世子爷还是不知死,竟然挥了挥衣袖抬脚往门口而去。
奶奶的,打算把她这个做新娘子的一个人晾在新房里!
你以为你在演话本小说啊!
把老娘当成话本里的受气小媳妇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花小姐手中七星刀出鞘,提刀就往那可恶的一片大红色砍去,同时出声命令门外,“给我守住门口!”
世子爷似是感觉到了刀锋,飞身往边上一闪。
花小姐刀锋一转,刺啦一声,刀尖平着刺入那大红喜服的前襟,刀刃一抹,整片前襟被削了下来,裂帛之声摩擦着耳膜。
世子爷情急之下一手捉住她的手腕,低头望了一眼破碎的喜服,怒道,“你这毒妇!你想谋杀亲夫啊!”
花小姐手腕被他攥在掌心,不慌也不忙,反而左臂攀上了他的脖颈,娇声道,“你放心啊,放心,我可不想当寡妇。”
继而狡黠一笑,在世子爷耳边道,“你活着多好啊,这院子里挺无趣的,每天把你捆起来打个八百遍,才是妾身的乐趣呢……”
“你,”世子爷涨红了脸,大怒,“你这丑八怪我才不要和你在一起!”赶紧推开了她。
花盼盼顺势转了个身在一步开外站定,“丑八怪?这个比喻不太贴切呢,看来相公你对妾身的了解还不够,来吧,咱们再深入了解一下。”
花盼盼咬着嘴唇还保持着微笑,手腕一翻,更加凌厉的刀锋就扑面而来,周裴隽的一缕乌发就在空中高高飘起,缓缓下落。
要是周裴隽闪得再慢一点,恐怕半片耳朵就要保不住了。
此女武功高强,招招致命,不能手下留情。
周裴隽抬脚一个起落就到了东梢间,一把抓起墙上挂着的羽泉宝剑,一个转身就把镶着宝石的剑鞘射向花盼盼。
盼盼持刀一挡一个转身才卸去了力道,没想到这个草包居然有两把刷子,哼哼,小看了你。
抬头已见世子爷举剑遥遥指向她,“既然夫人喜欢刀剑,咱们就比划比划如何?”
他脸上轻蔑的冷漠已经消散无踪,聚拢而来的却是一种终于找到了玩伴的激动与喜悦。
“好,老娘就陪你玩玩!”花盼盼飞身旋转一跃就到了周裴隽面前,刀锋铺面而来凌厉之气和方才比起来有如毛毛雨之于山洪暴发。
周裴隽举剑一挡刀风震得倒退数步撞翻了东稍间的屏风,勉强站稳已觉得手掌发麻。
这小娘子看上去瘦得像豆芽菜似的,没想到这么大力气。
周裴隽觉得更加兴奋了,他握紧了剑柄,随手一扯就把破烂的大红喜服都扯了下来。
花盼盼的进攻并没有停止,抬眼就窜到了周裴隽面前。
他苦练的剑招一点都排不上用场,只来得及横剑挡住凌厉的攻击。
这室内也太憋屈,无法拉开距离,二人从东梢间又打进了卧室,周裴隽一直被花盼盼的刀锋狠狠挤在墙角,几次想要从窗户冲到院子里都被她逼了回来。
更可怕的是花盼盼的刀法,如灵蛇一般缠绕在身上,甩也甩不掉,躲也躲不开,招招都往要命的地方招呼,速度快得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最最可怕的是这女人的爆发力和耐力都强到令人发指,打得他腿都软了刀势还一点不见缓慢。
终于就在周裴隽犹豫着要不要躲进净房的时候,拿剑的手腕一麻,龙泉剑当啷落地。
花盼盼用刀把敲了世子的手腕之后并没有停下动作,左手一抓一提,就让世子爷的右肩膀脱了臼。
周裴隽已经被她挤在净房门口的墙角手右荡在身前抬不起来,左手刚要抬起来就被花盼盼抓在手里顺手一拧,也脱臼了。
随着周裴隽一声短暂的哀嚎,花盼盼果断地踢了他的膝盖窝,单手提起他的衣领,手腕一翻,就见世子爷高大的身躯轻飘飘飞起来,重重摔进了艳红红的罗帐里。
花盼盼这时候才喘了口气,单手提刀以刀刃撩开了罗帐,叫声笑道,“相公啊,今天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哪儿也不许去。”
她身上的襦裙有些褶皱,黑发被汗水****有一缕黏在白净的脸颊,娇艳的红唇如盛开的花瓣,水波盈盈的杏眼望着他,他甚至能看到那双清澈眼眸深处自己的倒影。
世子爷双手都脱了臼,不听使唤,腿上被花盼盼踢的还在麻痹,只好睁着一双无助的大眼睛看着他的新娘子,他终于相信,传说中的花八筒是名不虚传的。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世子爷惊恐地发现者女人竟然抱住他的腿在脱他的鞋!
“你要干嘛!你疯了啊……你这个不要脸……”这,这女人竟然脱他衣服!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耳边咔嚓一声,世子爷的下巴已经给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卸了下来,连救命也喊不出来了。
“世子爷啊,你的剑招应该不错,看起势就知道了,”甜脆清亮的女声透着胜利的喜悦,“只可惜啊,你的实战经验太差了,老娘我可是北上砍过鞑靼,南下砍过倭寇,这一颗脑袋,我抬起刀,想砍几瓣砍几瓣,所以啊,跟我提条件,你就不要做梦了。”
说道这里,她抬眼看了一眼他那双妖孽的凤眼,手上拽下了他的袜子。
“啊……”
世子爷激烈反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女人把他的脚握在了手里,举起了刀。
干净冰冷的刀刃轻轻划过世子爷的脚腕,鲜血滴在了床铺中央纯白的喜帕上。
齐了。
花盼盼仿佛很满意她的杰作,杏眼弯弯笑起来像一对月牙,她很大方地帮新郎上好了药,接好了胳膊,又把下巴替他阖上。
最后含着笑意体贴地将他一脚踹下了床,“妾身要睡觉了,世子爷请自便吧……还有,您的下巴恐怕要过一会儿才能消肿,所以,还是建议你在房间里呆到天亮。”
目的达到,花大小姐果断翻身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结束了,很多年很多年之后,京城的老百姓还在津津乐道那个寻常的夏夜,花八筒将寿安公世子一顿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