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行健从政法学院毕业后,又经过一番努力,拿到了律师证。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他春风得意,在律师事务所上班了。
上班的头几天,他沉浸在刚参加工作的喜悦中,那种少年得志的心情溢于言表。过了几天,他渐渐发现,各种刑事、民事、经济案来律师事务所请律师的人们,都是找有声望、有名气的律师,如黄、唐两位律师手头上常用几件案子,而他庄行健却无人光顾,竟连一些指派案件,也没他的份儿。
每天上班个把钟头后,律师们就都出去忙着自己的事务,通常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事务所里。无所事事,只好拿报纸消遣,将报架上的报纸,先国际后国内地浏览一下……
“请问,唐律师不在这里吗?”
听到问话声,庄行健将报纸从眼前挪开,见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衣着朴素,脸色黑里透红,乍一看还分不出是城里人还是乡里人。
“唐律师出去了。”他答。
“唉,黄律师也不在。”来人显得有些失望,“一个律师也没有,都出去了。”说着,转身走出门去。
怎么能说一个律师也没有,自己不是坐在这里吗?看来一个人的名气,对这个人来说,真是太重要了,庄行健想。这个人也是狗眼看人,不见黄、唐律师,掉头就走。唉,这也是自己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才让人家视如不见……要是有一人大案能捞到手上,辩出了一鸣惊人……
第二天又是这个时候,又是他一个人坐在这里,这个人又来了。
“唉!......”来人失望地扫视着室内的办公桌,连连摇头。
庄行健本不打算理睬,但转念一想,不理睬也不好,来事务所的人们,都是来请律师打官司的,自己一名律师,理应热情款待一切来客。“每天刚上班的那会儿,律师们都在这里。你如果一定要找黄、唐律师,对别的律师信不过,明天就来早点儿,赶在刚刚上班时……”
“不,不是那么回事。怎能说信不过别的律师。”来人双手连连直摆。“我听说这里只有黄、唐、魏三位律师。这么说,你就是魏律师了?”
“我不是魏律师,但也是律师。我们事务所有十多名律师。”
“哦,原来是这样的。好,那我就请定你了。请问贵姓。”
“免贵姓庄。”他客气地笑着说,“请坐。”
“庄律师,这可是两条人命的大案哪!”
庄行健几天来一直都期盼着揽到一个大案,提高提高知名度。如果来人一上班就来,或另有其他律师在这里,这案子也到不了手,他想。真是天随人愿,他心中窃喜。“你叫什么名字?”
“林泉,树林的林,泉水的泉。”
“是写诉讼还是辩护?”
“辩护……哦,是这样的。”林泉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叠钱,放在庄行健面前的办公桌上。“先暂给一些,官司打得好,再重谢!”
“我们只能是按正规收费。你这是多少钱?”庄行健正准备数钱,被林泉按住了手。“那么,你把案情讲一讲。”说着,顺手将钱挪在一边,拿出笔和纸。
“我有一个朋友姓尤,名字叫为可,是个个体司机。具体哪一天,我不清楚,有两个人请他拖废铁,这两个人坐在车上被摔了下来,摔死了……两个遇难者的家属,把尤为可告下了,检察院也为死者说话……具体的详细情况,我不清楚。听说律师能与关在监狱的人见面了解情况,你直接问尤为可好了。”
“那你也得办个手续。”庄行健说着从抽屉拿出一份委托书。
“我既不懂法律又不会写字。你就自己填写,或找尤为可。”林泉双手一拱,“拜托了。”
庄行健望着林泉离去时那轻捷的脚步,愣住了……
庄行健先从尤为可那儿了解到出车祸的前后详细经过,接着又询问了两名死难者的家属,尽可能知道多的情况,还去过出事地点进行观察,并将检察院的起诉书也琢磨了一番,最后又第二次从狱中提问了尤为可……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忙乎了几天,对此案的辩护,心中已有了谱儿。
“庄律师辛苦了!”
已到了上午上班的时间了,庄行健刚进办公室,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还未坐下,声音从后面传了进来。他回头见是林泉连忙回话:“哦,你早来了吧?”
“不。我也刚来。”林泉说着来到庄行健身边,“你这包里是调查材料吧?把它锁在抽屉里。走,我俩到谪仙楼坐一坐。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谪仙楼……吃饭?等着官司了结再吃吧。”庄行健口里这么说,一边打开抽屉,将公文包锁了进去。“我还要拟一个辩护词……”
“我想你心中已有谱儿了。”林泉拉着庄行健的衣袖,“走。”
“如此盛情,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虽是一个字不识的老粗,听了你这文绉绉的话,心里也感到舒服。”
两人来到酒楼,选了一处屏风围着的雅座。林泉叫庄行健稍坐一会儿,他出去一下就来庄行健以为他是点菜去了,于是对着出去的林泉说了声“少点两道菜”,就闭目思索起来:这个林泉,四十多岁,脸色黑里透红,挺有精神的。在监狱询问尤为可时,尤为可称他“道兄”,两人是朋友关系,还是什么别的关系?他要大尤为可十多岁……两人文化比较低,甚至可以说是文盲,但身体都很壮实。这林泉似乎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感觉,哪些特殊,一时又说不出来……
“庄律师,喝杯茶。”
庄行健闻声睁开眼时,林泉一个不锈钢双侧保温杯放在他的面前,还有一个装杯盒,显然这杯子是林泉刚买的。庄行健笑了笑……
“我问客杀鸡。”林泉笑着,“喝什么酒?”
“不喝酒。我想下午将辩护词琢磨琢磨。”庄行健说。
“辩护词嘛,你心中既然有谱儿,拟个提纲,打个腹稿,就行。”林泉笑容满面,“那么,喝啤酒?”
服务小姐将菜都端了上来,放在桌上,问:“两位喝什么酒?”
“先上四瓶啤酒。喝完再上。”林泉边打手势边说。
庄行健望着桌上的菜,带有责怪又像自责地笑着说:“这么破费,真过意不去…...”
林泉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