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查科办公室。
在坐的是几位一流侦探手。刑侦股长张之明,已迈五十了,他早就发话了,过了五十就不再在一线了,准备退到二线。他搞了三十多年公安工作,已是一名老公安了。三十多岁的郑涛,是公安学校的毕业,一直跟科长袁流一齐,侦破疑难案件无数,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晓红也快三十了,落落大方,是一个端庄,心细的女警官,一般对女性的侦查、询问,尤其是对女性的搜身,都是非她莫属。几人正在一起分析,讨论龙山路午夜凶杀案。
侦查科长袁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不停地抽着烟。他对坐在办公室中间长条木制靠椅上的张之明几人的谈论,不插一言。他一边抽烟,一边凝视着墙上的镜框。这镜框里嵌着他用正正规规的仿宋体,写下的马克思的座右铭“思考一切“四个字。省公安厅领导曾不止一次地称赞:袁流是“思考一切”的现行者。
“我们的调查,现在还没有到位。”刑侦股长张之明说,“如城关小学的向良老师,现在已经开学了,要去找他了解情况;至关重要的是与梅芝兰只结婚三个月就离婚的汪向民,一定要找到他,了解情况;再就是刘炎,也要找一下……”
郑涛接着说:“对,有两个情节我正要找刘炎。一是吕果珍说的,梅芝兰拉着不让走,还为之哭了的那个人,看刘炎是否认识。二是吕果珍说的,事发当晚,刘炎当时不敢开门,想等一辆车路过时,为之壮胆开门,刘炎开门时是认为有一辆车马上要来,结果没有来,是怎么回事?”
“郑涛是在一步步地跟我们袁科长学‘思考一切’了。”晓红笑着说,“吕果珍说的刘炎开门,这么个细节也注意到了。”
郑涛笑着对晓红说:“我不仅仅注意到这一点,我还注意到城关小学的向良,跟刘炎还不是一般朋友关系。”
“何以见得?”张之明问。
“你想想看,吕果珍认识向良,是年初刘炎带去认识的,而刘炎和吕果珍是五一结的婚。这就是说,刘炎带吕果珍到向良家去时,吕果珍当时还只是刘炎的女朋友。试问:一个人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到自己的男朋友家去,这两个男的是一般关系吗?一个人会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到一个普通的男朋友家去吗?”郑涛说到这里,见张之明和晓红都在听他讲着,于是语气肯定地说:“所有,我断定刘炎与向良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我看不见得。”张之明没有完全否定郑涛的话,转向晓红,“喂,晓红,你没结婚前,和你老公还是朋友关系时,你老公带你去过他朋友家吗?”
“他带我去过几次土管局陈科长家。”晓红笑着,嗓子突然提高了几度,“哎,谈案情,怎么谈到我和老公了呢?”
张之明笑道:“我这不就是用你的现身说法,推翻郑涛的话么。”
“不仅没有推翻我的话,反而印证了我的话。晓红老公与陈科长是什么关系?他俩是一同参军在一个部队,又一同转业的亲密战友。”郑涛说罢,见张之明和晓红连连点头,于是又接着说,“我还发现,梅芝兰和向良不是一般关系……”
“什么关系!”张之明一惊,“快说出道理来。”
“异性……关系。”郑涛说,“你看,梅芝兰只结婚三个月就离婚了,她经常到向良家去,什么关系?”
“拉倒吧。你郑涛一次只能推理个把两个情理,推理多就不靠谱了。”晓红笑着说,“女的到男的家,就成了异性关系了?”
“你晓红就说得更不靠谱了。女的到男的家去,岂不是异性关系,那是夫妻关系了。哈哈哈……”张之明大笑,接着认真地说,“这样吧,明天郑涛和我到城关小学。向良是一个调查重点……”
城关小学已经开学了。
张之明和郑涛身着便服,直接来到教学楼,找到了向良。张之明出示了证件,说明了来意后,向良说:“二位稍候,因我上午有一节课。这事到我家里谈为好,我去找个老师代一节课。”
张之明点了点头,看着向良离去的背影,对郑涛说,“你看他有一米六五吧,个子不大,白白净净的……”
“老师嘛,一般都显得比较斯文。”郑涛说。
很快,向良找到了代课老师后,带着张之明和张涛来到了家里。向良安排二人坐下后,将一张桌子掇到郑涛面前,以便郑涛记录。
“我前几天回到学校后,刘炎到我家,告诉了我梅芝兰被害一事。”向良声音低沉地说,心里好像很是难过。
“我知道,你与梅芝兰关系较好,你应该将你知道的一切情况,告诉我们,协助我们早日破案。”张之明说。
向良连连点头:“我俩同是边湖乡边湖村的,不仅同年,而且小学,初中时都是同学。后来她到市里上了高中,我考上了师范中专…...梅芝兰是她母亲守寡把她养大的,读小学、初中时,她母亲一直住在边湖村,读高中后她就和她母亲,住在了她继父家里了。她继父是环保局工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之明点着头说,“你师范毕业就上班了,还在跟梅芝兰保持联系吗?”
“为了你们公安机关尽早破案,让凶手早日伏法,替梅芝兰报仇,我就把什么事情都讲给你们听吧。”向良的声音有点发颤,“我一分配到城关小学,就立即赶回家,询问村里人梅芝兰在哪里,别人告诉我,她和她母亲在继父刘保成家,我当天就赶了回来,找到环保局,得知她已离开家几个月了……
“第二年三八前,她回来后听母亲讲我过来她,于是她来到了我们学校。我当时壮着胆子对她说:‘芝兰,我喜欢你!我爱你!’她却只是谈谈一笑,对我说:‘我俩是同村同学,做个普通朋友吧。我三八结婚,到时候你可以去玩一玩。’……三月八号我去了,会到了他的丈夫汪向民,她也把我介绍给汪向民,说我是她同村同学。第一次汪向民给我的印象是,他知书达理,当时友好地向我伸出手,和我握手,他还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第二次与汪向民见面,是他到我这来,那天是六一儿童节,学校不上课,休息一天……
“这天上午,我正坐在家里看书,汪向民来了。我见他脸色泛白,面带悲哀,又不见梅芝兰,我们‘小梅呢?’他嘴角动了动,没有发声,沉吟片刻低声说:‘我俩离婚了,昨天到民政局办的离婚手续……’我大惊,拉住他的手说:‘走,我俩一起去找她!’他甩开我的手说,‘是我俩都要离……’我惊愣了,听他哽咽地说:‘梅芝兰是个好女子,也是一个极为苦命的女子……’我问:‘你们不能不离吗?’他摇着头,肯定地说:‘不能’。我和他就那样愣愣地站着,都么有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汪向民说:‘向老师,我看你是一个可信的人,我拜托你,以后多多关照梅芝兰……我要走了。’我问:‘你要去哪里?’他答:‘浪迹天涯……多半是南方吧。’我沉吟,他见我没说话,于是他说;‘我今天来见你向老师,是来与你告辞的,主要是拜托你,多多关顾梅芝兰,她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再就是请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以便有事跟你联系。’我连忙把我的手机号给了他。他说怕我手机换号,又要了我宿舍和学校的座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