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降敌,副总兵被杀,平辽军大败,抚顺失守等等加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入朝廷,朝廷震荡,皇帝暴怒。而抚顺的失陷,不但让鼎军有城为基,同时抚顺一带近十万军民尽入上皇之手,这些人很快就会为上皇所用,鼎军实力将暴增。
怎么办?景泰帝亲自主持朝会,让群臣给出主意。有的大臣说不必害怕,只是陷了一城,辽东还有近二十万军力,可以一战,只要选用能将,就可破敌。不过,当景泰帝问及任谁为平辽总兵官时,众皆无言以对。这也难怪,悍将石亨败了,智将杨洪降了,真不知朝廷还有哪个将可点。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朝廷现在到了无将可用的境地?!景泰帝痛苦地摇摇头,他继位才一年,朝中文武两线官员多是前任留下来的班底,就算是有将可派,也不能保证派出的大将不会像杨洪那样临阵投降。
朝会陷入了一片沉默中,景泰帝这时深切地体会到当皇帝的难处,说到底,皇帝就是孤家寡人,那些大臣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换个皇帝,他们也照样能当大臣,所以在这种时候,他们大多选择谨言慎行明哲保身。
“陛下,辽东急报。”一个司礼太监跑进朝堂,低声道。
“念。”景泰帝很不耐烦了,这一个多月来,只要听到辽东急报他就头痛,因为一准没好事。
司礼太监照本宣科地读,而景泰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这份急报不是辽东都司传来的军情,而是上皇的谕令,像传单一样四散发布的那种,辽东都司的官员们收到了这一份,就忙给朝廷送来。这份谕令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父有天下当传之于子,直指景泰帝为伪帝,最后明确指出:为了天下苍生,伪帝逊位于太子,上皇就休兵止争。
听了这份谕令,下面的廷臣们却没人吱声,他们不出面给皇帝打抱不平,其实是暗许了这份谕令,并且默认当朝皇帝为伪帝。其实对廷臣而言,这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反正太子是上皇的儿子,平来是要当皇帝的,只要景泰帝还位于太子,退为摄政,就可免了一场兵灾,何乐而不为?
“各位爱卿,以后如何?”景泰帝环顾四周,却没一个人吱声,这下,他更是暴怒不已:“当时见推,实出卿等,今为何皆不言?”
“天位已定,宁复有它!臣愿亲赴辽东,平复贼乱。”兵部尚书于谦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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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没有辣椒。”楚天易抽了下鼻子,感冒了鼻涕总要长流。想吃点辣椒发一发汗,才想起这种好东西现在还在美洲大陆上土生土长。
“来,把这碗姜汤喝了。”林默儿捏住楚天易的鼻子,照着嘴就灌。
“伤口没发炎,过几日就可痊愈。”王母查看了下伤口,喜道。
“陛下福大命大,死不了的,不过这几日来劳王姨费心了。”林默儿笑道。
“呵呵,朕就是不死的小强,越打越顽强。”不难不死,还成了一城之主,领近十万民众,楚天易一高兴就开始口不择言。王母笑笑,退出去不再当灯泡了。
“哈叔来报说要出兵扫平附近余贼,见你一直昏迷不醒,就擅自出兵了。”林默儿开始兼职当起了秘书。
“好事啊,趁现在冬天没到,能打几场算几场,冬天一到,只能蛰伏于城中了。”
“听说朝廷又加派大军入辽,看来是不会甘心失败的。”
“没关系,他们想打,朕奉陪到底,光脚的难道还怕穿鞋的?”
“抚顺北有铁岭开原等重镇,南有沈阳辽阳,东有建州女真,西有蒙古喀尔喀部,实是四面受敌,很难守啊。”林默儿皱眉道。
“既然难守,咱们就以攻为守,明年开春之后,先拿沈阳开刀。”
“人家不围攻你就要谢天谢地了,你还想拿人家开刀?”
“你知道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吗?就是机动。朝廷军连连吃鳖,在准备充分之前不敢贸然进兵,而且派来的人马多,粮草锱重也多,推进的速度自然变慢,我们完全可以在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前包抄他们的老窝。当然,要想事半功倍,就要有内应才行,这事还得靠你主持。”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派人分散潜入辽东各大军镇,只要大军开到,他们就会里应外合。”
“让你的人多加小心,千万别暴露了身份。”楚天易提醒道,毕竟朝廷也不是吃素的。
“放心吧,他们化装成三流九教之人,且以蛰伏为主,轻易不与人联系,不会暴露了身份。”
“哎,要是没有你们鼎力相助,朕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谢我,功成之后,你给我的手下都封上大官,别搞兔死狗烹就好。”林默儿扁着嘴道,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这是历史的老戏码了。
楚天易笑笑,他当然不会搞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就算以后部下真有异心,大不了流放海外,反正世界这么大没有什么是包容不下的,没必要赶尽杀绝。
“报!”暖阁外有人叫道。
“进来说。”
一个传令兵小心翼翼地进了暖阁,报道:“一位自称是兵部尚书的大臣在城外求见。”
“他带了多少人?”
“十人。”
“让他独自进城。”带十个人就敢来,楚天易暗暗佩服来人的胆色,所以打算见他一见,看他是不是打算来投降。
传令兵领命而去,很快,一个干巴老头被领了进来,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有肺病。林默儿见了,很是不高兴,因为这里已经有一个病号了,万一这小老头把肺病传染过来,那真是祸不单行。
“臣于谦,叩见陛下。”小老头跪伏在病床边,神情有些惊讶,似乎没探听到上皇受伤的消息。不过,这也怪不得他的情报工作没做好,毕竟抚顺城内已经是铁板一块,袁彬又传令鼎军上下要严密保守此秘密,朝廷自然不知道抚顺城内发生了什么事。
“起来吧。”楚天易对这个小老头印象很不佳,来明的头一个晚上就被人炮轰的事让他的心灵很受伤,而且下令炮轰的就是眼前这位尚书大人。不过,楚天易公私还是分明的,并不全怪这小老头,谁让自己命不好,偏偏堵到人家的炮口上去呢?
于谦站起来,又斜眼看了坐在病床前的林默儿一眼,却也不说话。
“扶朕起来。”楚天易冲着林默儿摆摆手,示意她去弄些茶水糕点来。
“臣不知陛下伤重,贸然求见,斗胆请陛下回朝养病。”于谦直奔主题,他还以为上皇这是在装病,托病不还朝。
“如果太子登基,朕自然会回朝。如今伪帝称制,朕不想入狼窝。”楚天易还是这个说法,当然,这不过是托词,他算准了宫里的那位肯定不会自动退位,搞出这样一套说法,不过是让朝廷的保皇派更加理亏而已。
“一日为君,终生为君,圣上千秋万岁,定会传位于太子。”
“朕可退为太上皇,其为何不可?!”
“陛下亲铸大错,身陷敌营,已愧对宗庙社稷,自当以罪谢退;当今圣上退敌保国,有功于社稷,怎可无故轻退?”于谦针锋相对,真拿上皇不当干部了。
原来这于老头是来吵架的,楚天易淡然一笑,就道:“既然如此,皇帝由他做也就罢了,朕只要辽东之地。”
“家国一统,怎可藩割?!”
“朕不过想有一安身立命之所在,同时也是在为朝廷施教化于蛮夷,他日太子继位,朕自会将昌明鼎盛的辽东并入天朝。”楚天易一脸诚恳地说道。
“此国家大事,臣不敢私议,还请陛下还朝,与圣上亲议。”
“还朝?朕一脉立绝!既然想绝了朕之一脉,诏告天下重赏购朕人头即可,何必拐弯抹角搞还朝之议,虚伪!”
“陛下言过其实,太后早己立皇子为太子,陛下一脉定能永继大统。”
“这不过是眼前,来日方长,谁敢保证太子不被废?谁敢保证朕之子孙不被斩草除根,就算你敢拿十族来保,朕也不敢拿自家皇脉来冒险。所以,朕要占辽东以为凭借,日后不至于被人鱼肉。”
“若让陛下占了辽东,只怕陛下得陇还望蜀吧。”
“太子为朕亲子,只要朝廷力保太子顺利继承大统,朕何必与亲子争位?!鸠占鹊巢之人不要脸,朕还怕贻笑大方。”
劝不住谈不拢,于谦有些急火攻心,忍不住咳嗽不止,垂泪道:“陛下要兴兵占辽东,要致数十万军民于何地?百姓又何辜?”
“天下本朕所有,百姓本朕子民,朕让皇位与他,他让辽东与朕,有何不可?既然他这般小气,非但不肯相让,还要兴兵来围攻朕,朕只得奋起自卫。然公道自在人心,天下人自有评说。”
“当朝皇帝不仁不义,多次暗中派人来行刺陛下,陛下不愿提及此事,是不想让天下人见笑。然十数日前,朝廷军明知陛下于军中,尚以火炮轰击,累至陛下身受重伤。此无情无义之举,着实让人寒心。于大人,陛下托病见你算是给足面子了,你还是走吧。日后若要战,咱们沙场上见;若要和,把辽东让出来,大家都相安无事。”林默儿忍不住插嘴道,她见楚天易情绪有些激动,这可不利于静养。
“既然陛下有伤在身,臣不敢叨扰。孟子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还望陛下不要以一己之私念,累致苍生受苦。”于谦一拜,转身离去。
“这于老头,认准了要打,要不...”林默儿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
“杀他只会自招恶名,弊大于利。算了,不就是个兵部尚书吗?他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