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云走在破旧的楼道里,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头顶暗黄的灯光晃得人脑袋发晕。
真不知道郑垣是怎么想的?豪宅大院不住,非要来租这样简陋的房子。要不是盈月说,郑垣住在这里。恐怕斯云都不敢相信,那一向西装革履,高贵自傲的男人,会住在这种古董级的筒子楼。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国外留学几年,产生了什么特殊的癖好。
不过说来惭愧,身为郑垣的未婚妻,居然是从好友盈月口中得知自己未婚夫回国后的住址,这确实有些好笑。斯云暗暗瘪嘴,都怪自己平时太忙。
不过还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自己从现在开始补偿,应该还来得及。
斯云握紧手中盈月给的房门钥匙,想起盈月当时说的话,嘴角漫起甜蜜的微笑。
“小云啊,不是我说你,人家郑垣都回来半月了,你也不去看看别人。”盈月皱眉抱怨,为郑垣埋怨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人家未婚妻的?未婚夫出国五年,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也不露露脸。你不急,人家都急了。看看这是什么。”盈月从手中拿出一把钥匙,塞入斯云手中,又坏笑道:“要怎么做,不需要我告诉你吧?!今天下班好好去慰问慰问。”
并不是自己不想念,也并不是自己不急着相见。所谓的忙,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其实内心是怕这样突如其来的见面,自己有些无所适从。五年没见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变了模样。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当初走的时候说的,回来就结婚。斯云心里即使期待也是惶恐,也怕自己现在的模样让他失望,怕自己见到他后会情绪失控做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这就有些类似于古代的近乡情怯,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得让自己惶恐!
斯云紧张地将钥匙插入钥匙洞,“咔嚓”一声脆响,门开了。就要见面了,斯云心里又紧张又害怕,不知道郑垣是不是就站在门后等着自己的到来。斯云用手快速地拢了拢头发,推开大门。屋内一片黑暗,看来人不在。心里舒了口气,却也有些失望。她叹了口气,将大门轻轻带上,摸索着打开照明灯的电源,顿时屋内一片明亮,斯云趁着灯光在屋内打量。
这房子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筒子楼,但是房子内部的装修却极其现代化。厚重的黑色主调中,点缀寥寥的蓝色,使整个屋子显得简约而温馨。
突然,一阵有节奏的咯吱咯吱声,在屋内若有似无的轻轻响起。斯云心中一惊,这是什么声音?
难道是老鼠?这么老旧的房子,确实可能有老鼠的存在。但是这么有节奏的声音,真的是老鼠发出来的,那这只老鼠也未免太有音乐天赋了。
难道是小偷?斯云心中一紧,快速的在厕所里摸出一把厕所刷。
其实在这样危险莫名的情况下,最好的防身工具就是像菜刀之类的利器。但无奈,斯云找不到厨房的方向。
手中握着厕所刷,斯云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咯吱咯吱……”那声音越加清晰,好像是来自这门后。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斯云把耳朵贴近房门,细心听着门内动静。
“啊……哦……垣,你太棒了……”一个嘶哑的女声魅叫着,声音时轻时重,像是很快乐,又像是很痛苦。
这是什么什么情况?怎么会有女人?斯云心里微微疑惑。耳朵仍紧紧地贴着门边。
“月,我们再来一次吧!”一个略带嘶哑的男声响起。
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响起了,而且这次间杂着啪啪的声音。
斯云瞬间懵了,脑袋里隐约知道了,里面是怎么回事。
“砰”,斯云大力将门踢开。
床上两人听见声音,均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后,趴在上面的男人立马翻身平躺,还不忘盖上身上的薄被。
“小,小,小云……”躺在床上的男人惊慌失措地叫道:“小云,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床上男人一如五年前离开时俊朗非凡,只是眉宇间更添一股成熟魅力。这就是自己思念五年的男人,这就是让自己惊喜交具的男人,呵~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夫!
“事情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那应该是哪样的?别告诉我说,你们两个没事可做,跑到房间里摇床玩儿。”斯云唇角微扬,冷笑道。
自己单纯是单纯,可是还没单纯到这个份上。如果都到这个程度,自己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自己的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
“小云,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郑垣声音满是懊悔,好像是真的很后悔一样。
“小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成全我们吧!”床里间的女子撑起身体叫道。
斯云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盈月……”
“小云,我们真的是真心相爱的,你成全我们吧。”盈月满目凄切地哀求道。
斯云感觉自己脑袋里有股血,咚咚地往上冲,
脑侧的太阳穴突突地狂烈鼓动。
成全?!明明受伤害的是自己,现在自己却像是棒打鸳鸯的人渣。
明明早上还把钥匙交给自己,叮嘱着叫自己来安慰安慰自己的未婚夫的闺蜜,现在却跑上了自己未婚夫的床!
怎么?!你是把钥匙给我,叫我来看闺蜜勾搭未婚夫的现场直播?!
斯云咬牙切齿地冷眼看着床上的两人,这就是自己的闺蜜!这就是自己苦等五年的未婚夫!
“好,我成全你们!”斯云走到床边咬牙冷笑。
“谢谢,谢谢。”盈月一副悲喜交加,感激涕零的模样。但眉眼间淡淡的充斥着得意和嘲讽。一旁的郑垣一副颇具惊讶的模样。
“我成全你们,”斯云先前拿在手中准备防身的厕所刷朝两人狠狠地打去,口里不停地重复道:“我成全你们,我成全你们。”
斯云不停地抽打,两人口中不停的求饶,用床上用薄被拼命抵挡。
凭什么自己苦苦等候五年的竟是闺蜜与未婚夫的联合背叛?凭什么背叛后还这么嚣张地叫自己过来观看?斯云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去厨房拿两把刀,将这对狗男女砍死。
打了片刻,斯云有些脱力,但是心中仍是怒气不减,用脚在床上胡乱地狠狠踩了几脚。
“我成全你们!”斯云朝床上两人吼道。
转身欲走,但是突然又停住脚步,她越想越火大,越想越怄气。凭什么我苦等五年,到头来却要成全你们?凭什么我苦等五年,到头来,却是被你们两个戴绿帽子?
斯云又回到了床边,床上原本以为风平浪静的两人又警惕起来,拉紧胸前的薄被。
“你,你想干什么?”
斯云看着两人青紫相间的脸,甜甜一笑,“我只是想再帮帮你们。”
“轰”,床被掀翻在地,原本在床上的两人,被压在床下呜呜发声。
斯云拍拍双手,真没想到,自己小宇宙爆发的时候,居然能使出这样神力。然后装作一脸潇洒地走出门去。
斯云走出屋外才知道,下下雨了!
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冲刷着她单薄的身躯,厚重的雨水冲垮了她精致的发髻,被雨水浸透的白衬衫,紧紧地贴在她玲珑的身躯上,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冰冷雨水顺着眼帘奔流而下,遮住了她原本就不太清晰的视线,她却浑然不觉,仍旧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眼前浮现的都是郑垣与盈月身体交织的画面。
她努力的让自己装作很坚强,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是心中却无奈地生出一股愤恨,恨不得再回去补上几脚。
当初说什么出国深造是为了让我过得更好,说什么我们要不离不弃,说什么至死不渝,说什么叫我不要移情别恋,说什么小别更胜新欢,说什么等你回来后就给我想要的幸福。迷蒙的眼前恍惚出现那年离别前的回忆,在机场拥抱时彼此残留的余温,彼此紧握的双手,登机时彼此对望的泪眼。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盈月,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你一点都不在乎吗?读书时午间同吃一个便当,稍大时在一起手牵手肩并肩逛街,长大后分享那些不敢说的秘密,难道你都忘了吗?和郑垣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否想起了我曾经说过的,对他不敢表白的感情?你是否想起,我曾经兴高采烈地跟你描绘关于我和他的点点滴滴?当你想起时,是否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如果心里真的有愧疚,为何你会和他那么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炫耀?你们难道从未想过我的感受吗?
这样想着,斯云感觉有一股怨气和怒气在心中不断升腾翻滚。
大雨仍旧滂沱而下,哗哗的雨声间或夹杂几声炸雷和闪电,低垂的天空忽明忽暗。
她勉强拖着蹒跚的步子踉跄的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身体如坠云中,脑袋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般迷蒙,全身轻飘飘的轻软无力,原本就苍白的脸庞在雨水的冲刷下也越显憔悴。斯云在一块大石旁摸索着,找了个稍微干燥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此时的她已没有一丝力气移动。
不用说,经过这样的折腾,回家后必定会大病一场。
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无足轻重小事了。郑垣已经回来了,以社区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能力,就算老妈今天足不出户,最迟今晚就知道了她被郑垣甩了的消息。搞不好,郑垣他妈现在已经拖着郑垣去家里跟老妈负荆请罪了。
斯云真的没勇气去面对爸爸的质问和妈妈的担忧。各种烦闷郁结在心,头脑中无数个幸福或是绝望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人人都是幸福无比,唯独我却欲求不得,你这是在磨练我吗?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折磨是在磨练我,我宁愿你劈死我!”处于崩溃边缘的斯云在大雨中绝望地喊着,“老天啊,你劈死我吧!你有本事就劈死我吧!”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天而降,闷闷的炸响隐没在暴雨中,片刻后归于沉寂。斯云最后一刻在想,老天啊,难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心想事成吗?!雨仍旧噼里啪啦的下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原本散发着泥土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