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枫在御书房里,一直坐立难安,心神不宁。总感觉家里有大事即将发生,却又不知要发生什么,这种无能为力的心情,十分折磨人。欲请假回家看看到底何事,却无奈三公六卿都在,自己身为丞相三公之首,就这样走了,似乎有些不在情理。
斯洛枫左思右想,郁结百生。暗叹,恐怕此事别无他法,只能等到众人了结此事,方能回家。
人有了心事就难以静心,斯洛枫心不在焉地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心想。这折磨何时是个头啊。
“斯爱卿,你看左尚书的提议如何?”上座着明黄龙袍的楚明远,懒懒地道。一席明黄长袍覆于赤金九龙金宝座上,身形微斜,手撑着下巴,面露疲色。
而斯洛枫仍眉头深皱,恍若未闻上座那人的话语,恐怕是还想着那些让他不安的事情。
楚明远见斯洛枫没有反应,又重复叫道,“斯爱卿?!”
见斯洛枫仍是没有反应,楚明远剑眉微挑,整整衣襟,正襟危坐,俊脸含笑。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啊,我们一向循规蹈矩,温文尔雅的斯丞相居然会在三公六卿议事时走神。
坐在斯洛枫身旁的户部尚书郭允,见皇上这般举动,忙用手推推正在走神的某人。
斯洛枫正出神,突然被人一推,难免有些惊吓。待缓过神来,见各同僚都微笑着叹气摇头,一时觉得有些许惭愧。
“我们一向严于律己的斯爱卿,竟在三公六卿会上走神,不知所谓何事啊?”斯洛枫抬首,见皇上正一脸幸灾乐祸加兴趣盎然的表情看着他。心中微有些无奈,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怎会不明白上座那人的想法,无非是想看他出丑。哼,偏不如他所愿。隧低着头,不言不语,诚如羞愧不已的模样。
皇上见斯洛枫如此反应,心中也微有些憋闷,你就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巧舌如簧的狡辩后被揭穿的无地自容的模样么?!心中微有些叹气。
可偏偏还要给他台阶下,不能让这心高气傲之人太过难堪。唉,谁叫他是自己的左右手?谁叫他是自己自幼长大的兄弟?谁叫自己是宽宏大度的皇帝呢?也罢,这回就这样放他一马吧。
“爱卿恐是为皇妹担忧吧?!”皇上满面宽容地笑道。“爱卿果然是爱妻情深。”
斯洛枫恭敬地弯腰作揖道,“谢皇上关心!公主她身体尚好。”
“前不久听前去诊脉的太医说,公主身娇体弱,恐有滑胎之兆,到底是何情况?”皇上眉头微皱。
“启禀皇上,微臣不敢隐瞒,自公主产下遥儿后,身体日益虚弱。虽终日食药调理,却收效甚小。”说到这里,斯洛枫担忧而无奈地摇头,继续道“据太医所言是生产的时候,伤其先天之本,后天调理,恐怕也效果不佳。”说完又无奈地叹气,那语气与那神态,仿若痛苦无奈至极。
皇上无奈地长叹一声,“也罢,爱卿如此忧虑,想来也无法静下心来。”抬头朗声说道,“几位爱卿彻夜长谈,料想也累了。不如此番到此为止,众爱卿回去好生休息。至于左尚书关于赋税的提议,各爱卿回去也思量思量,择日再议吧。”说完疲惫地挥手,示意退下。
斯洛枫刚出御书房,就被皇上贴身太监双喜拦住,说是传皇上口谕,叫他去御药房领些补身药材,再去太医院找两个资历深,医术高明的太医,回家给公主请脉。如此一来二去,等到出宫门时,已见晨曦微亮。
斯洛枫刚出宫门,就见自家马车停在宫门不远处,管家福伯和马夫老吴在宣武门外焦急等候,且面相均露疲色。斯洛枫眉头微皱,明明自己昨天入宫门之前,已嘱咐二人无需等待,回家即可,为何他们仍在宫门处等候?难道家中真的有事发生?忙大步走近些,待看见马车旁的公主丫鬟小红时,心中不安逐渐放大。
“福伯,怎么回事?”斯洛枫拧眉问道。
福伯急步向前,“老爷,公主生产了,有血崩之兆,恐有生命危险。”说完,看左右数名宫人,稍停片刻,沉声道,“家中恐怕另有事情发生,请老爷速回。”
斯洛枫见福伯如此严肃之色,料想定是要紧之事,心中甚急。忙令太医随自己先行回家,福伯与小红清点好药材后另雇车回府。斯洛枫现在如此焦急,自是没那些心情和太医坐在车厢内等着,干脆和驾车的老吴一起坐在驾车位。纵是如此,一路仍是几次催促一旁的老吴快点。还好这丞相府离皇宫不远,否则这马肯定会累死。
等到快到快到家门口时,斯洛枫远远就望见了福伯所说的另外的事情。
今日天气晴好,现虽是黎明,天未大亮,却也看见晨曦微蓝,隐隐可见东方那鱼白相接的地方那如火的红色。就算今天不是艳阳高照,但是也绝不至于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更不至于那黑沉的雷云,只笼罩在自家府院之上。
听老人们言,天降异象,改天换地。看这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之兆,难道是妖孽降世?!
斯洛枫未入府门,就见府门前一片素缟,到处都是白绫白布,一股不祥之感浮上心头。一路连走带跑去向公主的松香菀,还未入院就见公主贴身丫鬟杏花迎上前来,衣衫带血,面色悲戚,眼睑浮肿,疲惫不堪的样子。
斯洛枫大惊,“杏花,这是怎么了?”
“老爷,公主她,公主她去了。”杏花已有些泣不成声。
斯洛枫虽早有准备,但从未想到竟是去了。瞬间呼吸一滞,全身如被雷击,连退数步竟险些晕过去,口中喃喃道,“你骗我,你骗我的。”片刻后又像是想到何事,猛然大笑,“我知道了,这是云香跟你们联合一起骗我的对吧?!”随后既幸福又无奈地笑道,“轻云真是调皮。”
杏花何时见过神仙一般的驸马如此模样,这样的忽悲忽喜,神色难定,分明是悲伤过度。但是联想到昔日二人恩爱场景景,再见驸马此番模样,满是担忧,驸马现在情况,不会突发臆症吧?
忙伸手欲拉斯洛枫说道,“驸马,你清醒点,公主真已仙去。若你伤心过度,再遇不测,可怜的小少爷,无父无母,偌大家产改如何处理?”
斯洛枫闻言微有呆愣,随后倒退几步,向松香菀急奔而去。杏花见此,也随即小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