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似乎想显摆自身的美妙,掩去月色的光华,吸尽夜空中的最后一丝星辉。
更深露重,蚀骨的寒意侵袭着格蕾丝那单薄的小身子,止住了她小心而急速的脚步。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她抱着夜梦,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拉一拉身上的斗篷,强忍着寒意继续前行。
午夜的黑暗既隐藏了他们的踪迹也为他们带来诸多不便。格蕾丝仅仅是凭着多年的印象如瞎子般慢慢摸索前行。
说不害怕是假的,若不是夜梦在她怀中,若不是靠找出凶手的执念支撑着,估计她现在已双脚发软瘫在地上。
而一直呆在她怀中的夜梦自离开格蕾丝房间那一刻开始,神经就紧绷着,手没离开过克里给她的石子。只要出现可能危及到格蕾丝的风吹草动,她就会毫不犹豫扔出这救命稻草。
格蕾丝移动时产生的“窸窸窣窣”在寂静的走廊上回荡着。尽管她空出一只手提起拖地的斗篷,减少斗篷与地面的磨擦,可还是引来守夜人的注意。
“谁?谁在那里?”一道故意压低的轻喝声自远处传来,晕黄的烛光由远而近,从声音可辨断来人正是管家。
糟了!是管家伯伯!格蕾丝略略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发现无处可躲,焦虑与惊恐紧紧揪着她的心,额际的冷汗顺着脸庞滴滴划下。怎么办?怎么办?要被抓了?管家伯伯是凶手吗?她会被杀死吗?
“啪啪啪啪”管家的皮鞋有节奏地敲打着走廊的地板,重重地撞击着格蕾丝的心房,扰乱着她正常的思绪。那越来越近的烛光在她惊慌的眼中无限放大,脚如生根一样紧紧粘在原地,整个人呆愣地站在走廊中间,仿佛认命地等待火光吞噬。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际,衣袖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怀中,发现夜梦那白嫩嫩的布偶手正指往右边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隐约可见一个金属镂空的架子竖在那。那里是……花架?对!她身子小,完全能窝在花架底部!夜梦真厉害!
惊喜驱赶掉心中的慌乱,格蕾丝如猫般快速窜到花架底部,小心地窝在里面,拉拉有点外露的斗篷,带着一丝丝冒险的兴奋紧紧盯着缓缓而来的管家。
随着管家的身影慢慢接近,格蕾丝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小小的心脏高速跳动着,揪着斗篷的小手越加发白,一双碧眼如猫眼般紧紧盯着管家的身影。
直到管家毫无所觉地在她面前经过并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心中涌现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令她有想欢呼的冲动。
她从花架里钻出来,有点失神地看着那快要消失的烛光,心中暗暗揣测道:“这就是冒险成功的感觉吗?”
感到怀中熟悉的拉扯感觉,格蕾丝猛地从失神中醒过来,带点歉意地朝夜梦笑笑,继续向地下室进发。
一直不需要劳动双腿就自动移动的夜梦继续心安理得地当她的大爷,只是那脑瓜子却不停地运转着。
布鲁家族有守夜的习惯吗?而且守夜这点小事居然劳动到管家?还是因为夫人的离奇死亡引起了管家的注意才特意擅自守夜?
这真的是守夜经过吗?还是管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管怎样,管家先作为第一嫌疑人重要防犯才行。
自经过管家那次小波折后,她们二人倒是畅通无阻地来到地下室,整个过程出奇的顺利。
轻轻推开地下室的木门,一股浓重伴有尸臭的霉气味扑面而来,一缕缕凉拨拨的阴风穿体而过,直吹得格蕾丝直打寒颤。
窝在格蕾丝怀里的夜梦倒是没受到阴风的直接吹袭,可那难闻的霉气味也够她受的了。
出现尸臭了吗?也难怪!死掉超过24小时了吧?这个世界的人也太没常识了吧?哪有把尸体停放在这么潮湿的环境中的?潮湿的空气助长细菌滋生的速度,尸体不在短时间内腐烂发臭才有鬼!
夜梦在心中鄙夷了布鲁家族的人一番后,抬眼偷偷瞄了瞄黑呼呼的四周,心底直发毛,打了个寒颤,扯了扯格蕾丝的衣袖,示意她快点进去。
格蕾丝略带诧异地看了看把头埋在她胸前不断打颤的夜梦,没多细想就踩着轻盈的步履闪身进入地下室。
稀薄而带有异味的空气使格蕾丝感到一阵气闷,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才算缓解身体上的不适。她从衣服的兜兜里掏出一小截的蜡烛和火折子,附耳问趴着的夜梦,道:“能点蜡烛吗?”
闻言,夜梦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打量着黑漆漆的四周,感到此时蜡烛的微光不会影响到她们的行动,朝格蕾丝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趴回她胸前去。
微弱的火光环绕着蜡烛的灯芯起舞着,为整个地下室添上一抹晕黄暗淡的光芒。
在光线的引导下,格蕾丝不消片刻就找到摆放在地下室最里面的母亲遗体。她微带哽咽,眼含泪花,三步并作两步飞扑过去,扬起的劲风差点把她手中的烛光吹灭。
“妈妈……”她无比心酸地看着母亲那已然僵硬的身体,机械性地把夜梦放在母亲躺着的石棺上,过往的回忆在她脑中快速掠过,与现实的残酷对比着。
就在格蕾丝缅怀过去之际,跳落至石棺中的夜梦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没发现任何半透明物体后才放心地把另一边眼皮抬起。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鼓起勇气转身面对布鲁夫人的尸体,心中默念着:“夫人啊!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安眠的啊!委实想找出谋害您的凶手!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怪我!”
念完这么一段后,夜梦开始认真检查着布鲁夫人的尸体。
记得以前看过的资料说尸斑因重力的作用会聚积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呃……这个世界的礼服把身体包得严严实实的,怎么看?看来只能检查脖子的部位了。
夜梦捂着鼻子,轻轻地把布鲁夫人的头部移往一侧,原本被发丝遮挡的脖子赫然现出密密麻麻呈暗紫红色的斑点。唔……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
她摆动着她的小短腿,跑到另一头把布鲁夫人的头部扶正,再细细观察她的鼻与嘴四周的皮肤。
白天隐约浮现的淡淡瘀血痕迹经过一天的沉淀后已出现明显的暗红。根据这些体表特征,夜梦已能确定布鲁夫人乃死于捂死。
还有布鲁夫人手上的证物!拿到就大功告成了!想罢,夜梦通过石棺的空隙快速窜到尸体的手部位置,用尽力吃奶的力气死命掰着尸体紧握的手。
布偶那弱得可怜的力气实在让她气馁,掰了N次依旧无法撼动拳头分毫。
无奈之下,她只能喘着气向还在发呆的格蕾丝求助:“格蕾丝,帮帮忙……掰开你母亲的拳头……证物在她手中……我……我掰不动……”
夜梦的声音把格蕾丝从回忆中拉回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应了声“来了。”就快速移动到石棺的中间位置。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才勉强把僵硬化的尸体手指掰开那么一点点。还好那证物体积不大,顺着那小小的缝隙滑落到石棺上。
正当夜梦打算捡起那泛着金光的圆形物体时,一声暴喝自地下室门口响起:“该死的贼子!竟把主意打到布鲁家来了!”
夜梦见势不妙,一把抄起证物端在手里,催促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格蕾丝道:“走!快走!”
妈啊!她的霉运何时才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