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此情此景,观战的骑士们大惑不解,不知道安塔拉为何对大主教那样宽容。他们完全看得出来,安塔拉只要一挥剑,便可将大主教斩于马下。
科斯鲁见此情景,微微一笑,走近安塔拉,凭火起誓,称赞他的英雄主义表现。随后,科斯鲁回到卫队里,继续观看两位骑士比武的惊险场面。
眼见此景,代来姆头领拜赫拉姆对安塔拉的卓越战术顿生嫉妒之意;又见安塔拉得到科斯鲁的称赞,对安塔拉怀恨在心,进而决计杀死安塔拉,免得人们再称颂他的英雄气概。但是,拜赫拉姆聪明狡猾,没有动手,直到二位骑士再次策马进行厮杀。
拜占庭大主教已感疲惫心烦,意志变弱。见安塔拉的进攻方式既不同于波斯骑士,亦有别于代来姆的英雄,因此对之高度警戒。大主教看得出安塔拉像一头公牛,刺杀起来不知疲倦,毫无厌烦。
安塔拉与大主教频繁周旋,时近时远,不刺不打,故意消耗大主教的体力,致使其疲惫力竭。
大主教与安塔拉对战备尝惊险之苦。日挂中天,大队人马等得心慌之时,安塔拉开始向大主教发动猛攻。二骑士纵马驰骋,烟尘飞扬,铺天盖地,几乎看不到骑士和战马的身影。
拜赫拉姆见此情景,自感机会来到,信心大增,趁安塔拉忙于应付对手之机,像鹰扑猎物一样,扑向安塔拉,并且说:
“贝杜因女奴之子,看我的短矛!”
安塔拉虽正与拜占庭大主教拼杀,但他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其余兵士,谨防发生意外,因为他们与自己并非同族人。
安塔拉见代来姆将领拜赫拉姆出列,便知其目的何在。听其一声呐喊,安塔拉扭头伸手,一把将飞来的短矛抓在手中。
拜占庭大主教见代来姆将领进攻安塔拉,心中暗喜,斗志忽增,挥舞利剑,想一举置安塔拉于死地。就在这时,安塔拉用手中的短矛抵挡刺来的利剑,将剑拨开,随着一声大喊,将短矛刺进大主教的胸膛,矛头穿透其胸,从后背露了出来,只见大主教当即落马,摔倒在血泊之中。
安塔拉面色顿改,立即调转马头,直取拜赫拉姆……
[0078]矛下留人
一旁观战的科斯鲁见安塔拉已将大主教杀死,自感灾难沉重,难以忍耐,有撕心裂胆难言之苦;又见安塔拉拨马调头直取拜赫拉姆,怕他把自己的侍卫官也送入黄泉,于是拍着巴掌高声叫喊道:
“阿拉伯头领,矛下留人!”
科斯鲁又对侍卫们喊道:
“保护拜赫拉姆,免得遭杀!拦住安塔拉,不要让他接近拜赫拉姆!”
众侍卫一拥而上,将安塔拉团团围住,另一群侍卫则把拜赫拉姆保护起来。
侍卫们将安塔拉带到科斯鲁面前,安塔拉向科斯鲁躬身施礼,祝福科斯鲁荣华富贵,长命百岁,然后吟诵道:
安拉公德高,赐你长福荣。
你是世上王,奴仆多孝敬。
尊你为坚堡,处事至公正。
今置大主教,抛尸荒野中;
化为苍鹰食,百鸟乐无穷。
唤声天下王,我为你尽忠;
谁敢冒犯你,无疑定丧命。
吾乃英雄汉,狮虎失威风。
今我思故乡,求王放我行。
念怀阿卜莱,明月升心胸。
安拉恩浩荡,王座久兴隆。
安塔拉吟罢诗,科斯鲁听后欣喜不已,当即将安塔拉叫到自己的身边,赐予他科斯鲁上朝穿的金丝绣边锦袍一袭,遂对穆比赞说:
“把大主教送来的金银财宝、美女马匹全送给安塔拉。让安塔拉在我的王宫里下榻,好好款待,明天让他和我一道进餐,叫他和我们一道共度几天几夜美好时光!”
科斯鲁又望着大主教的伙伴,对他们说:
“你们当中有谁想一搏,就请去校场见高低吧!”
他们回答道:
“凭耶稣和圣母马利亚起誓,我们不想舞矛动剑。我们到这里来是为发生的事情当见证人的。公正的大王陛下,我们亲眼看到这位骑士送走了我们的大主教。现在,我们想与大王告别,打道回府。”
随后,他们离开那里,踏上归程,简直不敢相信已经逃了活命。
科斯鲁回到王宫,将安塔拉及其随行的门齐尔国王等阿拉伯人的事交给穆比赞办理。穆比赞让他们在上等客舍里住了下来。
门齐尔国王看到安塔拉在校场所表现出来的英雄气概,感到心花怒放,高兴异常。
科斯鲁打开财宝箱,展示给安塔拉看。那些财宝都是大主教从拜占庭皇帝那里带来献给科斯鲁的。
安塔拉看到金币银元不计其数,各色宝石光芒耀眼夺目,绸缎五彩纷呈,金丝绣花衣上缀着珠宝,尽是皇家衣饰,美不胜收,令善言的阿拉伯人难以描述。安塔拉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亲吻穆比赞的双手,衷心感谢他的盛情,说:
“主公,这全是安拉降下的恩惠!”
随后,安塔拉吟诵道:
你赐我洪恩,无法表谢意。
只要我在世,定会感谢你。
纵使我逝去,尸首入土里;
不忘颂扬你,纵使骨化泥。
穆比赞听后,喜形于色。安塔拉为那些火神也吞食不掉的钱财而感到高兴,连声向穆比赞道谢,又吟诗赞颂道:
实言禀主公,我胸有秘密;
只因分量重,将之置心底。
一旦放光芒,增我心欢喜。
我歌幸福在,永不离故里。
穆比赞听后,微笑着对安塔拉说:
“光荣的大英雄,你为我们做了大好事,我们只有这薄礼相送,实在不成敬意,况且这些财宝不是我们自己的。日后,你将看到我们的赠礼。这些钱财都是拜占庭皇帝让崇拜十字架的大主教送来的,他还说:‘谁能在校场上打败我,这金银财宝就归谁。’正是你把他送入了天堂,所以这财宝全归你所有。你明天与科斯鲁一道进餐时,还将得到更多的恩赐。”
随后,穆比赞命令仆人布置客堂。众仆人立即动手,铺上彩单,摆好绣花靠枕,放好金杯银盏,将杯中斟满美酒,端来丰盛菜肴,请安塔拉、门齐尔国王及随行贵客入席。
安塔拉朝满席的菜肴望去,但见色彩各异,羊肉上点缀着蕃红花,数种甜食上撒着多样果仁,真叫人有目不暇接之感。见周围没有旁人,安塔拉悄声问门齐尔国王:
“大王,这些都是波斯人日常吃的饭菜,还是只有过节时才有的呢?我发现这里缺骆驼肉,仿佛这些东西只适合孩子们食用。”
门齐尔国王听后微微一笑,说道:
“贝杜因骑士,这话说到哪里去啦!你常居住在草原旷野,早晚只能喝驼奶,乡下人不晓得城里人呀!你今天是在这位伟大君王的宫中进餐呀!”
听国王这么一说,安塔拉含羞地吃了起来,吃饭之后又开始饮酒,宫女们轮流为宾客把盏斟酒,歌女们则操着六弦琴、铃鼓边演奏边唱歌为宴会助兴。她们知道科斯鲁已把她们送给了安塔拉,因此争相为安塔拉效力。每当安塔拉起立或坐下时,宫女们总是围着他转,而安塔拉只是略看她们一眼,因为他的心中只有对堂妹阿卜莱的炽热爱情。
门齐尔国王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你为什么不大高兴,不和宫女们玩一玩呢?你可曾见识过比今夜更欢乐的夜宴吗?骑士之王,不要多想别的事情了,好好尽情欢乐一夜吧!”
听门齐尔国王这样一说,安塔拉更加忧虑缠心,不禁泪珠夺眶而出,直洒面颊。他想起了自己的家园,想起了丘山,望着门齐尔国王,说:
“大王陛下,故乡在我的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尤其是在一个人远离故乡的时候,更是想念,常常在幻梦中忽还故乡,或者能沐浴到故乡吹来的惠风……”
说着说着,安塔拉哭得更厉害了,禁不住诗兴大发,随口吟诵道:
风起希贾兹,吹来飘馨香;
我觉备甜美,远在珠宝上。
不见亲人面,何趣为君王?
帐篷好挡风,驼奶胜皇粮。
月华洒大地,黑暗一扫光。
唤声阿卜莱,倩影何不访?
我独熬长夜,泪水不住淌。
我遭多少难,均用利剑挡。
马队冲我来,如山似海浪;
为你不畏险,天命助善良。
安塔拉吟罢诗,门齐尔国王惊赞其诗才、口才和宽广胸怀,知道他深深爱恋着自己的堂妹阿卜莱,于是说:
“阿卜斯小伙子,让我们谈些别的事情吧!”
随后,门齐尔国王谈及科斯鲁赐予安塔拉的金银财宝,并告诉他很快就可以返回故乡见到亲友了。
他们一直谈到夜深人静,方才歇息。
次日天亮,他们正在商议骑马去校场之时,却见穆比赞来到了他们面前……
[0079]皇家盛宴
穆比赞带着众侍卫和奴仆来到安塔拉一行的下榻处,先向他们致安,然后问他们昨夜休息得如何。他们异口同声回答道:
“我们度过了一个人生最美好的夜晚,如愿以偿。”
穆比赞吩咐他们骑马前去向科斯鲁请安。安塔拉说:
“遵命!”
他们立即飞身上马,跟着穆比赞来到一座漂亮花园,那里果树茂盛,品种齐全,鲜花锦簇,满园飘香。园中有一座高大宫殿,建筑之精美难以描述,长九十腕尺,宽七十腕尺,全用雪花石砌成,上嵌蓝绿宝石。大殿有四座门,皆用黄铜制成,闪闪放光,耀眼夺目。殿顶上盖金银瓦,光芒四射,精美豪华至极,正如诗人所云:
致意巍峨宫,与日放光华。
宫顶罩雨云,旗飘哗啦啦。
四壁嵌宝石,三畜三畜:指骆驼、牛和羊。墙上画。
奇迹落人间,诗难描绘它。
威严科斯鲁,财宝冠天下。
明珠镶王冠,奇珍不足夸。
公正盖天地,帝祚伴春华。
科斯鲁令宫仆铺好地毯,摆上镶嵌着象牙宝石的黑檀木椅,一切布置妥当,科斯鲁及要员、侍卫们依次落座。穆比赞带着安塔拉、门齐尔国王来到科斯鲁面前,向科斯鲁行吻地礼,然后问安致意。礼毕,科斯鲁示意来客入座。科斯鲁将安塔拉叫到自己的身边,对他表示热烈欢迎,安塔拉连声感谢大王的恩施。
美味佳肴摆好,科斯鲁与众宾客一道进餐,并且不时地为安塔拉添肉夹菜。
吃饱喝足,安塔拉站起来,即席吟诵诗歌歌颂科斯鲁:
圣明科斯鲁,天下借君光。
解救众生灵,羞煞金太阳。
我蒙君厚泽,豪气无限量。
君恩盖天地,公正遐迩扬。
昨度甜蜜夜,游园心舒畅。
百花布蹊径,碧水渠中淌。
春色常驻地,鸣禽高声唱。
贵客满席坐,喜庆漫心房。
当众谢君恩,比武上校场。
听罢安塔拉的诗句,科斯鲁欣喜不已,即纳安塔拉为朋友。盛宴结束,白日即将过去,门齐尔国王和安塔拉带着科斯鲁赐赠的礼品回到住处。门齐尔国王对安塔拉说:
“安塔拉呀,你得到了任何人不曾得到的地位,成了科斯鲁的朋友啊!”
安塔拉听后,不禁激动得眼泪淌在面颊上,说道:
“大王陛下,这种恩惠再大也抵不上我对故乡的怀念和对亲人的眷恋,尤其是在一个人远离祖国和亲人的时候,更是迫切地等待着亲人的幻影造访,期盼惠风从故乡吹来,夹带着亲人的气息和深情。”
说到这里,安塔拉慨然吟诵道:
身居豪华帐,三餐美食供。
靓女侍左右,黛墨描眼睛。
樱桃口含笑,苗条身段轻;
俏俊羞明月,羚羊妒其容。
怎比阿卜莱,爱深情更浓;
难抑爱情火,久燃我心中。
门齐尔国王惊赞安塔拉诗才过人,不觉夜色降临,各自休歇去了。
天刚亮,穆比赞便来告诉他们:
“今天科斯鲁外出打猎,已吩咐好厨娘准备菜肴,待他回到宫中,我们和科斯鲁一道进餐。”
门齐尔国王对安塔拉说:
“安塔拉,我们到科斯鲁那里去,看看他赐予你的厚礼吧!”
安塔拉说:
“主公大人,我心中的火在炽燃,只有返回祖国才能熄灭它。我到这里来,既不是想得钱财,也不是为了要赐赠的厚礼,除了想把飞驼带回去作为娶堂妹的聘礼,别的什么东西也不要。”
门齐尔国王听后一笑,说道:
“你已经得到了飞驼,还得到了若干公驼和母驼。这都是公正的科斯鲁和这位大臣给你的财富呀!至于回国,最近就可以成行,除了已得到的赐赠品,你还可以选择一样足以值得在众奴仆面前夸耀的东西。”
随后,他们各自上马,一道去见科斯鲁艾努舍尔旺。他们来到宫门口,见科斯鲁刚刚出宫门,走在前面的是众侍卫、宫仆,他们带着猎具,架着猎鹰,牵着猎犬。
科斯鲁一看到他们,门齐尔国王立即翻身下马,上前问候科斯鲁。安塔拉也想下马向大王施礼,但被科斯鲁阻止,并要他和自己一道去狩猎场,安塔拉欣然同意。随后,科斯鲁吩咐宫仆让安塔拉骑上一匹鞴着金鞍的宝马。
安塔拉换好马,行进在科斯鲁身旁,边走边谈。科斯鲁问安塔拉休息得如何,是否想念家人。安塔拉一一如实回答,并祝科斯鲁的国家长治久安,繁荣富强。
不知不觉来到了狩猎场。那是皇家狩猎场,野兽种类很多,常人不许入内。野兽、羚羊看见人来,纷纷向四处逃窜。猎豹扑向羚羊,骑手们则去奋力追赶野兽,扬鞭策马,高声喊叫,纵横驰骋,屡见野兽被射倒。
科斯鲁艾努舍尔旺及部分随从站在原地观看狩猎场面,不时有猎手将猎物送到科斯鲁的面前。安塔拉则独自追捕一群野兽去了。
安塔拉奋力策马追捕野兽之时,突然看见一名骑士朝他冲将过来……
[0080]重逢败将
那骑士发出一声裂石的呐喊,便冲到安塔拉的身边,用有力的腕子挥动着铁杵,重重地击打在安塔拉的双肩之间,将安塔拉打晕过去,随喊叫道:
“希贾兹的狗,你若还有一口气,就来与我厮杀吧!如果你还有什么勇气,我一定像你杀死我的堂兄弟海斯拉旺和崇拜十字架的大主教一样将你杀死。你是下等奴隶,算不上什么英雄,虽然你得到了那么多财宝和美女。”
原来那骑士就是拜赫拉姆。
拜赫拉姆对安塔拉深怀嫉妒之心。科斯鲁曾劝阻他不要与安塔拉对抗,而他不听劝告,对手下人说:
“假若让这个奴隶把这些钱财带回他的家园,我们不就任何价值也没有了吗?”
拜赫拉姆派出探马监视安塔拉的行踪,终于在安塔拉打猎的那天,伏击了安塔拉,心想:“这正是报仇雪恨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