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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当盖斯一行人马接近目的地时,盖斯对沙斯说:

“两支兄弟部族的人马就在我们的前方,一支是拉比阿率领的齐亚德家族,另一支是安塔拉率领的基拉德家族。假若我们只走一条路,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我们就将与他们碰不上面,也就难以支援他们。因此,我们最好分成两路走,你领一千人马走右路,我领另一千人马走左路。我们越过前面的旷野和山巅,在交叉路口和法苏兰草原碰面,因为法苏兰草原就是盖哈坦部族家园与阿德南部族家园的交界处。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弄明情况,听到他们的消息。”

沙斯说:

“就这样办!安拉助我们成功!”

随后,他们兵分两路,各取一道,终于遇到拉比阿等人。如前所述,他们纵马挥矛,尘烟腾空,奋勇厮杀,解除了敌军对安塔拉的威胁,安塔拉顿感天高地广。眼见形势大为好转,安塔拉翻身下马,因为他的坐骑身上多处受伤。安塔拉把自己受伤的坐骑交给了哥哥舍布卜,立即换乘另一匹马,又开始向敌军发动进攻了。

[0108]得胜之后

敌方的几位族王站在旗下,周围有卫队保护,然而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斗士,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观战。

阿卜斯部族人则锐气不减,胸怀大志。就在这个时候,“饮血鬼”突然出现,仿佛从天而降,势如破竹,战火随即复燃。

安塔拉纵马冲向战场,横扫千军,令骑士弃鞍,用黑墨点眼,与“饮血鬼”对战。其时已近日落,安塔拉一声呐喊,声震长天,回荡在荒原,高声问道:

“喂,你就是领头的骑士?你曾与我交过手,难道你还不认识我的宝剑?”

安塔拉随即一剑刺去,虽因疲惫而欠力量,但已使“饮血鬼”鲜血流淌,濒临死亡边沿。

“饮血鬼”急忙后退,试图丢下他那快死的兄弟穆勒吉姆而自己逃命。塔伊人见“饮血鬼”逃走,穆勒吉姆拼命追赶。就在这时,他的帅旗倒下,随后他们的人马全都逃向荒原,他们的马匹也像遇险狂奔的鸵鸟一样惊逃四散。

阿卜斯人穷追猛打那些败逃的塔伊部族骑士,直到夜幕降临,夜神的翅膀覆盖住原野和丘山。

阿卜斯骑士追击敌人到达目的地后回返,他们相互祝贺平安而归。安塔拉找到马利克,发现他负了伤,心中甚为难过。安塔拉急忙鼓励他,亲吻他的眉心。之后,安塔拉去见盖斯和沙斯,亲吻二人的手,感谢二人率大军及时救援,祝福他俩和他们的父亲族王久安快乐。

盖斯笑着感谢安塔拉的良好祝愿,而沙斯则只说:“泽比白的儿子,欢迎你!”态度傲慢,腔调怪异。

随后,他们进餐饮酒,相互交谈。拉比阿问沙斯为何率军救援,沙斯将父亲从法札拉部族回来后如何吩咐兄弟俩率兵支援的过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拉比阿听后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这次多亏这个黑奴相救,使我们免遭敌人迫害。”

沙斯说:

“拉比阿,你有所不知,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他的心上人阿卜莱,为了把阿卜莱从敌人的魔掌中救出来,也正是阿卜莱一次又一次地把我们投入灾难和危险之中。我这次出战,只为救我的弟弟马利克,也为了安塔拉的幸福。如若不然,他们很可能命丧异乡,逃不出敌人的家园。我知道我的弟弟马利克仍然在袒护安塔拉,甘愿以身心冒险,故一次又一次地跌入灾难之中。”

拉比阿说:

“你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你们率重兵及时赶到,我们当中谁也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当时安塔拉在马利克那里,拉比阿没有提到安塔拉,因为他知道沙斯讨厌安塔拉,不想看见他。

天色微亮,沙斯带领齐亚德人和阿慕尔、马立克作为先头部队回返,安塔拉和其父亲舍达德及马利克、基拉德家族则策马急奔舒尔拜高地。

他们走了三天,第四天回到自己的家园。一夜安睡之后,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来到沙斯的帐篷,问过安好,亲吻过沙斯的双手之后,说:

“主公,你为我们做了常人难以说清的好事,因为你冒生命危险把我们从敌人的魔掌中救了出来。我希望你做好事做到底,对我继续尽责任,让私生子安塔拉不要纠缠我的女儿。你既已回到村子里,希望你多关心我的事情,不要让我因女儿而丢面子,更不要因此弄得满城风雨。这个黑奴并没有做什么好事,却名声大噪,朋友多了起来,他的父亲也认了这个儿子,和我的儿子等同看待。主公,凭安拉起誓,我不希望事情弄成这样,然而我已无力左右他,虽然我满心厌恶他。我里里外外都被他征服了,一个帮手都没有,他一心让我把女儿许配给他,岂不令敌人看我的笑话!假若我把女儿嫁给一个为我放骆驼的奴隶,我该是多么丢人呀!现在,我把我的命托付给你,将我的事交给安拉和你。如果你能帮助我,就请告诉我,保护我的女儿;假若你无能为力,也通知我一声;到那时,我只能离开这里,去投奔门第高贵的阿拉伯人所在地,远离家乡,在他们中间生活,借此掩饰忧虑和耻辱。”

沙斯听后,说:

“马立克,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即使你的敌人像旷野上的沙粒那样多。凭安拉起誓,不杀掉那个黑女奴之子,我决不罢休;不除掉他,我就不配做族王祖海尔的儿子。让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奴隶加入我们的血统,乃是我们的奇耻大辱,愿安拉诅咒舍达德和他的奴隶、同党及骑士。我一定要杀掉这个黑奴,定要征服他和袒护他的人。”

沙斯一番好言安慰马立克,马立克感谢沙斯的美意,然后离去。

沙斯平静下来之后,就在那天,他派人去叫安塔拉。安塔拉急忙赶来,问过安好,沙斯回过礼,说话便粗鲁起来。沙斯说:

“泽比白的儿子,你要知道,不义之举须付出生命代价。谁要求得到不应得到的权利,那便是不义之举,是侵犯他人的权利。你的叔父马立克向我谈了你虐待他的情况,我要对他尽我的义务。他和他的儿子、女儿都在我的责任义务范围之内。我警告你,打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去他家,不要在你的诗中提及他的女儿;如若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因为你是舍达德的非婚生子,自打舍达德让你认祖归宗的那天起,马立克就不承认这种亲缘关系。你和你的主人舍达德属于一派,而马立克和他的儿子、女儿属于另一派。你知道,我是族王祖海尔的儿子,族王是阿卜斯人和阿德南人的领袖。马立克说他不要你,他不想再看到你。在他看来,你不过是一个给他放骆驼的奴隶,他不能让你做他的女婿,也不想让你做他女儿的丈夫。你就让他走自己的路,按他自己的意愿安排他女儿的事吧!你曾说过一千次,你的心灵是洁净的,你是有阿拉伯人的豪气的,你不能忍受忧愁和悲伤。你还佯称你的心灵高尚自由,不屑于屈从低级欲望,不喜欢冷淡你的人。”

听沙斯这么一说,安塔拉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泪水夺眶而出,肝裂肠断,说道:

“主公说我不屑于屈从低级欲望,决非如此简单。爱恋会给人增加忧愁和情思。正是这个人用他的女儿诱骗我,使我多次把他从死亡中拯救出来;正是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投入死亡深渊;正是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坑害我。就在塔伊部落给你们带来灾难时,他们掠走了你们的妇女和男人,而你们却在转来转去,我的叔父马立克及其兄舍达德对我说:‘去战斗吧,你已是自由人了!’我叔父马立克又对我说:‘贤侄儿,去救我的女儿吧!我把她许配给你做妻子!’我二话没说,便投身于厮杀,把阿卜莱连同阿卜斯妇女们一起救了出来。结果又怎样呢?你们一定会了解到的。这之后,他又要我去寻飞驼作聘礼,我远征伊拉克弄来了飞驼,还带回大量金银财宝。我做了奇勇骑士所不能做到的事情,满足了他的愿望,带回来三位国君赐赠的钱财,收获空前。你完全可以为我的行动作证。这一次,我又冒生命危险将他的女儿救出,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我在厮杀中的表现,我身上这多处伤痕可以证明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知道,这些计谋都是拉比阿一手安排的,目的在于让阿卜莱嫁给他的弟弟奥马拉。因为拉比阿喜欢他弟弟的英俊容貌,讨厌我的黑色皮肤。凭阿拉伯人的良心和渗渗泉起誓,假若他让阿卜莱嫁给奥马拉,或者在说话中提及阿卜莱,我非杀了他不可!”

说罢,安塔拉站起来,拂袖而去。

安塔拉满腹忧愁走到马利克那里,把沙斯给他造成的苦闷心情向马利克说了一遍,并且告诉马利克,说到离开沙斯那里时,沙斯还骂了他一顿。安塔拉说:

“沙斯想拔剑出鞘,当众骂我,把我说成舍达德的私生子。”

马利克听后,心中感到难过。他说:

“骑士之王,你不要难过,不要烦恼。这些话我全知道。回到家里,我自有办法料理这些事情。凭安拉起誓,我一定要制服所有这些人,好好处置他们,设法置奥马拉及其哥哥拉比阿于死地。”

随后,安塔拉止住了眼泪,马利克又安慰了他一番。安塔拉对马利克表示感谢,赞美他的好意,强压心中怒火,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这时,舍布卜醒来,安塔拉对他说:

“哥哥,起来给我遛遛宝马,让它得以休息,以期它的伤口快些愈合,减少它的疼痛。”

舍布卜立即起来,牵着千里驹“艾布基尔”向旷野走去。

舍布卜走了没有多远,回头望去,忽见安塔拉骑着马利克的一匹骏马追了过来……

[0109]远赴天房

安塔拉追上舍布卜,对他说:

“哥哥,我们快离开这些恶人,到天房去吧!他们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舍布卜不解地问:

“你这样远行,于心何忍呢?”

安塔拉说:

“我从人们说的话里体会到,如果回到家园,沙斯一定与我为敌,他的弟弟马利克也爱莫能助,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因为我,族中可能引起争斗,阿卜斯族人会东逃西散。我不想求助任何人,我要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解除磨难,医治自己的病。我将栖身天房,避开敌人和朋友,把我心中的痛苦告诉安拉,等待大限来临,但期天命助我,让我如愿以偿,征服我的敌人。”

舍布卜说:

“你忍心离开阿卜莱吗?”

安塔拉说:

“只要我听说阿卜莱还守在她母亲身旁的闺房里,我就能忍耐一切痛苦。假若我得知她的父亲将她嫁给任何一个人,我必将杀掉所有阿卜斯人,斩尽齐亚德和基拉德家族;即使是波斯科斯鲁,我也要捣毁他的王宫;如果遇到的是拜占庭皇帝,我就要杀死所有大主教和修道士。”

说罢,兄弟俩策马急行,穿山巅,越荒原,向着天房飞驰而去。舍布卜像飞奔的公鸵鸟,安塔拉抑制不住心中对阿卜莱的恋情,随口吟诵道:

泪呀若痛苦,熄我体内火;

心儿不能忍,死如异乡客。

战来我称雄,和时不用我!

唤声阿卜莱,愿你多快活。

人去心寄你,我被情俘虏。

胆怯者咬手,荣耀光烂焯。

安塔拉吟罢诗,继续扬鞭策马赶路,穿山巅,越荒原,走了八天,未遇见一个人,仿佛那片土地上无人居住,连人带妖都已逃离。舍布卜在穿越山巅的最后一个夜晚对安塔拉说:

“弟弟,我们一路跋涉,竟然一个人都没遇到,真怪呀!我们走了这么多天,既没有见过一个老人,也没碰到一个小孩儿,多新鲜哪!”

安塔拉说:

“我们不希望遇到一个人,以期得到心灵上的平静。如果遇到什么人,不是我们被他阻拦,就是我们阻拦他;不是我们害他,就是他害我们。凭安拉起誓,我已对战争、恐惧和厮杀感到厌倦,那曾使我日夜心神不安。”

说到这里,安塔拉随口吟诵道:

心灵安独处,独处得清醒。

愿与狮为邻,期与虎交友。

狮在林多静,人聚斗无终。

舍布卜惊赞安塔拉的诗中意境,却不知道他如何平熄心中的爱情之火,于是问安塔拉:

“弟弟,你为何不去天地广阔的伊拉克,到科斯鲁艾努舍尔旺那里客居,向他述说你的情思,让那位君主帮你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安塔拉说:

“我之所以不用自己的双手实现自己的理想,不以自己的勇敢与坚忍消灭所有的敌人,原因在于怕阿卜莱的心受到伤害。假若我杀了她的父亲或哥哥,她定会痛苦不堪;同样,倘使我杀死齐亚德家族的任何一个人,族王祖海尔定会难过,他的儿子们同样不高兴。到那时,部族的人就会流落异乡,阿拉伯人也会弃家而逃,家园中不见炊烟。”

说到这里,安塔拉沉默片刻,接着又说:

“凭安拉起誓,我决不能那样做,即使丧命黄泉。至于你提到的投奔君王,我怎好像君王高朋一样离开他们,又在不幸的黑夜去访问他们呢?”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有人叫喊:

“在这片荒原上,有谁能听到我们的呼声,救我们摆脱困难处境,把那些陷于坏蛋手掌中的姑娘救出来呀?……”

舍布卜、安塔拉留神细听,然后向着喊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忽见一个女人边哭边吟诵道:

眼泪如雨落,哭儿思姑娘。

茫茫荒野阔,无人慰愁肠。

姑娘悲泪流,难道心惆怅。

但求大限至,夜黑路何方?

期待遇英雄,怜我泪流淌。

尘烟腾起处,得救有希望。

安塔拉听后,心中更是不安,如火燃在胸间,对舍布卜说:

“这是一位遭到虐待的妇人,敌人杀害了她的儿子,抢走了她的女儿,使她痛苦难捺。打今日起,我要帮助我所看到的每一个受欺负虐待的人,但期惟一万能的安拉替我报仇雪恨。”

说罢,安塔拉拨马奔向哭喊着的妇人。他问妇人:

“阿姨,你怎么啦?谁给你的心灵造成这么大的痛苦?请你告诉我吧!如果是时光亏待了你,我将给你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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