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拉是怎样来这个地方的呢?原来被救的三个姑娘的父亲骑着骆驼经过六天跋涉,到达圣城麦加的天房。在那里,打听到了安塔拉的消息,因为当地很多人认识安塔拉。
安塔拉在那里与舍布卜一起外出游玩打猎。有一天,三个姑娘的父亲来到安塔拉的面前,把沙斯被俘的消息告诉了安塔拉,并且说若不去救援,沙斯必死无疑。舍布卜说:
“沙斯与我弟弟作对时间已久,安拉是不会解救他的。”
安塔拉说:
“不要这样说!仇恨、敌对可消不可增加,不义不公的必然结果是后悔莫及。就让我替族人承受灾难吧!我们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但期安拉解除我的忧愁。”
安塔拉随口吟诵道:
兄且抛开恨,安拉特慈悲。
不义无善果,一日终后悔。
容我拒灾难,死亦尝甘味。
效力全部族,鞠躬复尽瘁。
安塔拉吟罢诗,老翁艾斯阿德盛赞安塔拉的高尚德行。老翁在那里休息一夜,安塔拉带上武器,对他说:
“老人家,我们起程去救沙斯吧,免得他遭遇不幸。”
艾斯阿德老人随即跟着安塔拉踏上了救沙斯的征程。
他们策马急行一天一夜,终于看到了濒临死亡的沙斯。舍布卜看见来阳骑士,便搭弓放箭,然后回头喊了安塔拉一声。安塔拉闻声催马急驰,挥舞利剑,仅过一会儿,来阳骑士已有六人丧命。又过片刻,那十名骑士只剩下一个人,因为那个人骑着一匹奔跑如风的快马,方才逃过安塔拉的宝剑,保住了一条命,回村报信儿去了。
安塔拉急忙下马,走到沙斯跟前,解开绳索,俯身亲吻沙斯的前胸和双手,祝贺他平安脱险。沙斯羞涩地低下头,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地上还是在天上。安塔拉说:
“公子,不必这样忧心忡忡,因为男子生来就是为了经受灾难考验,任何人都不能与天命对抗。”
沙斯听后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我所忧虑的并不是这场灾难,而是在思考你为我做的好事,深思你是如何善待我。我凭天房和渗渗泉起誓,对于我来说,死去比面对你更容易。你若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宁可自杀身亡。”
“公子,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就请直说吧!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骑士之王,我想亲吻你的双手和双脚,以便实践我向你许下的诺言。”
说罢,沙斯俯下身去,亲吻安塔拉的双脚。安塔拉则凭安拉起誓,劝阻沙斯不要那样行事。沙斯说:
“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的善举。”
沙斯仍然频频亲吻安塔拉的手和脚,以期祛除自己的心病。沙斯觉得心安之后,方才抬起头来。
舍布卜说:
“公子呀,我们希望的不是你亲吻安塔拉的手和脚,而是希望回到村子里之后,你努力促成安塔拉和阿卜莱结为百年之好,以使安塔拉悲尽喜来。”
沙斯说:
“那是没什么可说的,回到家园之后,我来安排此事,让这件事闻名世间。”
随后,沙斯把堪达老太太如何善待他的情况详详细细讲给安塔拉听,谈到老太太怎样冒险给他化装,帮他逃生。安塔拉由衷赞美老太太的义举。之后,安塔拉带着沙斯来到一条小河边,为沙斯洗掉身上的黑色,为他擦身,热烈拥抱,为沙斯换上服装,接着从那些来阳骑士骑的马中挑选一匹好马让沙斯骑上,并取来一套武器让沙斯带上。
一切准备完毕,安塔拉对艾斯阿德老人说:
“老人家,安拉感谢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请你回亲人中间去吧!”
艾斯阿德感谢安塔拉的好意,心中的忧愁一消,随即转身向自己的家园走去。安塔拉和沙斯高高兴兴并肩向阿卜斯、阿德南家园进发,安塔拉把自己的经历一一讲给沙斯听。走在二人前面的舍布卜像一条斑蛇或一匹无毛狼,用靴刺踢赶着坐骑,像一只发怒的老虎一样奔跑在旷野上。他们穿荒原、越谷地,走了约两个时辰,忽见前方腾起一缕烟尘,顷刻遮天蔽日……
[0118]遭遇追兵
原来那烟尘是逃生的那个来阳部族骑士哈萨尼搬来的救兵的马蹄荡起来的。
哈萨尼骑着他的那匹风骓回到部族,将手下人遭杀情况报告给族人,族中勇士顿时怒气冲天,随即组织起一千二百名骑士,带上战器,骑上骏马,在哈萨尼的率领下沿路直追安塔拉一行。
他们一路扬鞭催马,人欢马叫,越旷野,穿山岭,不多时便追上了安塔拉和沙斯。
追兵将安塔拉一行团团包围,安塔拉说:
“多少次,死神将我包围,我都能成功逃生。多少次,我百倍警惕,然而警惕毫无作用。假若天命降临,明眼人也会变瞎。”
沙斯唉声叹气,惆怅万分。安塔拉则面对险境微笑道:
“公子何必发愁呢?难道你害怕这些恶人?公子只管放心,虽然他们有一千二百骑士之众,我一定要打败他们,除了迟到和逃往旷野者,不管老少骑士,一个也不放他们生还!”
安塔拉吟诵道:
公子莫害怕,黑奴站面前。
纵有上千敌,东逃亦西散。
我具死神貌,众敌心胆寒。
我本英雄汉,从来善激战。
印度剑在握,舞它敌血溅。
长矛遇顽敌,常道口中干。
口唤阿卜斯,荣光归先贤。
保卫我族人,纵死心亦甘。
安塔拉吟诗一诉英雄气概之后,立即挥矛舞剑迎战追兵。安塔拉挥矛刺去,如晴天霹雳,胯下坐骑冲向敌人,如山洪倾泻。每当敌人分散,安塔拉便催马纵横驰骋追击,而舍布卜则随其后向敌兵射箭,便见敌兵中箭落马倒地。
顷刻之间,战马蹄下荡起尘烟,乌云密布,天昏地暗。安塔拉提矛直扑哈萨尼。哈萨尼对他的手下骑士喊道:
“兄弟们,你们面临的灾难都是一个敌人造成的!正是他杀死了你们的兄弟,驱散了你们的亲人!你们要紧握手中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刺向我们的劲敌,把他们斩在马下;如若不然,你们会给所有阿拉伯人带来耻辱和灾难。我看到一个骑士,他把你们都埋葬了,而他好像平平安安离开了你们生活的土地,而留给你们的只有耻辱,无论是坐的人还是站着的人……”
哈萨尼话未说完,安塔拉知道他就是来阳部族的头领,于是一声呐喊,声震长天,山摇地动。随即安塔拉像雄狮一样猛扑过去,一矛刺进他的嘴角,只见矛头从他的双肩中间穿出,安塔拉立即将矛头拔出,哈萨尼滚落到马下,一命呜呼。
安塔拉勒住哈萨尼那匹马对舍布卜说:
“你把这匹马交给沙斯,顺便报告胜利消息,以减轻他的怕意和怒气。”
原来沙斯已被来阳部族的一个骑士戳于马下,多亏安塔拉及时赶到,一剑将那个骑士连同坐骑劈成两半,随即又把沙斯拖出战场。安塔拉拨马刺死哈萨尼,牵住那匹风骓,吩咐舍布卜将之送给远离战场的沙斯。
舍布卜牵走风骓,安塔拉被一群来阳骑士包围。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长矛威胁,安塔拉怒目圆瞪,一声大喊,挥矛舞剑,左右开弓,顷刻之间,只见个个骑士人仰马翻,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鲜血染红了地面。
沙斯眼见安塔拉奋力杀敌的场面,心中惊佩,暗暗赞叹。舍布卜把那匹风骓牵到沙斯跟前,对他说:
“我们胜利了!”
舍布卜将马和武器交给沙斯,沙斯顿时平静下来,对舍布卜说:
“看我的吧!”
随即飞身上马,心因胯下有良驹而得意,像猛狮一样冲入尘烟之中,与敌人拼搏厮杀起来。
安塔拉策马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利剑挥到之处,敌人相继落马,人喊马嘶,激烈厮杀一直进行到夕阳含笑西沉,夜幕徐徐垂降,来阳骑士头领哈萨尼血洒战场,众多骑士的鲜血汇流成河,残兵败将纷纷溃逃,遁入旷野山林,个个垂头丧气,人人失望哀叹。
安塔拉退出战场,来到沙斯身边。沙斯盛赞安塔拉英雄气概无与伦比,上前频频亲吻安塔拉的前胸和双手。安塔拉说:
“公子,小事一桩,愧对称赞。谁与公子为敌,必落如此下场。即使白天再长,我也会战斗下去,直到捣毁敌人的家园,熄灭他们的炊烟,连一个回去报信儿的也不给他们留下。”
沙斯感谢安塔拉的英雄举动,然后一起就地停步,让人和马都得以休息,以解除激战之后的人困马乏,待天明之后再上路,免得再度遇险。舍布卜却说:
“兄弟们,此处地面开阔,又没有水可饮,不宜久留。况且前面有一条狭窄小道,我真担心来阳部落的溃军在返回家园的路上经过此地,使我们腹背受敌。因此,我建议你们跟着我策马赶路,我带你们奔也门,去祖贝德、亚丁一带的山中藏身,在那里过夜,然后再走出迪亚麦,沿着大路进入海什山,顺山谷赶往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家园。这样,我们就会感到精神轻松,避免再与来阳骑士交战。”
安塔拉听舍布卜这么一说,认为此意见甚好,随即说:
“哥哥,就按你说的办,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紧跟,起程吧!”
[0119]六顶驼轿
他们边走边谈,穿荒野,越沙漠,走了五天,第六天通过来阳部族居住的地方后,方才觉得安全有望了。由舍布卜带路,他们离开明道又走了一天,第七天他们才又踏上一条大道。
见舍布卜对那个地区的道路那样熟悉,像一只头羊一样领着他们穿行在陌生地带,安塔拉觉得十分奇怪。第八天夜里,他们在艾伊来姆部族家园住下,吃过饭后,该睡觉时,他们却久未入睡,恐怕坏人袭击他们。
安塔拉睡到鸡鸣时分,不由得心烦意乱,于是坐起来,禁不住泪水簌簌下落,连连叹气,因为他梦见心上人阿卜莱,思念之情加重,困意全消,诗兴大发,随口吟诵道:
夜来入幽梦,面对阿卜莱。
倾诉心中情,泪水洒胸怀。
紧抱频吻她,笑中麝香埋。
揭纱容颜现,日照夜躲开。
笑意盈面颊,圆月失光彩。
苗条身似矛,如柳随风摆。
爱入血与骨,情寄阿卜莱。
思念动心肠,此意无替代。
明言禀沙斯,大志此中来:
骑士安塔拉,只缘心怀爱。
安塔拉吟罢诗,似乎沙斯已从睡梦中醒来,理会了安塔拉的诗意,心中有难以言状的痛苦,于是去问安塔拉怎么啦,安塔拉便将梦境向沙斯述说了一遍,沙斯表示一定让他如愿以偿。沙斯说:
“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凭天房起誓,即使阿卜莱的父亲不愿意,我也要成全你与阿卜莱的美满情缘。”
接着,沙斯安慰安塔拉一番,想方设法解除他的忧虑和苦闷。二人一直谈到夜尽天亮,日出东方。
他们又在旷野上跋涉了十天,到了一个名叫赛阿德山的地方。他们到那里时天色已亮,正走着,忽见前方出现六峰骆驼驮着六顶驼轿,每个驼轿顶上都有一弯新月,轿身外披金丝绣花围子;走水用红黄两色绸缎制成,上有金丝绣花,下缀金丝穗头,金光闪闪,耀眼夺目。驼轿的前后左右均有全副武装的骑士护卫,个个披坚执锐,人人精神饱满。后面跟着众多姑娘,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服装。他们发出的欢叫声回荡在山谷中。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骑士,他身披铁甲,身材高大,腰粗膀宽,白皙面孔就像乌云下的一轮朗朗圆月。他佩带着一口金柄印度宝剑,肩上扛着一柄长矛,头戴一顶闪光的金盔,骑着一匹鞴着金鞍的宝马。
眼见这番景象,沙斯好生奇怪,对安塔拉说:
“人高马大如驼,驼轿豪华罕见,看来这位骑士不外乎两种人:其一,出身名门望族;其二,是部族首领。因此,他敢在此地耀武扬威,目中无人,自认为天下无敌,敢于与任何武士交战。依我之见,先让舍布卜前去问问情况,命令他留下这些钱财,看他会说些什么。”
安塔拉说:
“怎好这样对待他呢?”
沙斯说:
“你尽管高兴,不要让忧愁缠心。即使他是沙漠骑士英雄或是迈阿德·本·阿德南,我也要在这个地方当着你的面让他尝尝侮辱滋味。”
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你去上前劝告那个人一下,告诉他保重自我,免得丧命。”
舍布卜立即策马向那个人奔去。
那个骑士见沙斯和安塔拉拨马奔向旷野,又见舍布卜独自策马向自己冲来,知道他是找自己,于是对手下一个仆人说:
“你迎上去,告诉他我是何人,吓唬他一下,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但不要他的命。顺便问问他的情况,假若他的伙伴们是阿拉伯穷苦人,就让他走近我们,我给他们些钱财和衣物,以便消除他们的贫困;假若他们是坏人,就让他们原地回转,免得命丧此地。”
仆人立即快步跑去,对着舍布卜喊道:
“贫困非分之人,你到哪里去?”
舍布卜回答道:
“我来取你的主人手中的钱财、骆驼。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立即交出手中财宝,免得命丧青锋宝剑和毒箭之下后让乌鸦和猫头鹰在自己的坟上盘飞。”
仆人一听,顿觉眼珠移到了头顶,怒斥道:
“好一个奴才,凭天房起誓,你出言毫无礼貌!你可晓得这位骑士是何人?我们的大骑士名震四方,提到他的名字,英雄因之颤抖。”
舍布卜一惊,说道:
“这个人属于哪个部族,姓甚名谁?你们带着这些钱财要去何方?要说实话,不许撒谎!”
那仆人说:
“我们的主人出身名门,家财万贯,名叫劳代·本·迈尼阿。我们带着这些财宝到阿卜斯部族去,以便向马立克的女儿求婚。如果那位姑娘果像人们说的那样貌美动人,我们的主人就要千方百计与之结为夫妻……”
[0120]情敌相遇
原来前面提到的那位骑士是赛阿德部落人,素以勇敢、慷慨而闻名,又是人们公认的美男子,且具有完美习性。其父下世,留给他大量财产。当他长大成人,在结交英雄上耗去了他的大部分钱财。他常与他的本部族堂兄弟打家劫舍,与骑士和英雄厮杀,带回大量钱财。伙伴们想让他拿走一份,他对他们说:“兄弟们,我不必为自己添羁绊。我不需要钱。”有时他还把自己的钱财送给别人,对来求者从不拒绝施恩。众兄弟深知他慷慨好施,从善如流,因此想推举他当他们的首领,把他父亲生前拥有的首领职权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