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明棋暗子
自从撞破别人的秘密，朝暮又开始窝在御厨房不敢往外走了，要不是张总管提醒，她差点忘了自己是皇后的眼线了。
下午的时候，天阴沉沉的，似要下雪了，由于现代时她生活在偏南一点的地方，如果白天下雪，她会很高兴，而妈妈总会说，白天气温太高，雪一下来就化了，地面根本白不了，晚上就不同，只要下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定是厚厚的一层，所以朝暮很喜欢这样的等待，特别是睡完一觉，第二天醒来看到银装素裹的样子。其实朝暮还是最喜欢冬天的，要不是因为宫里的生活太过艰辛。
“怎么这么好，又来看我。”小莹见到她来很高兴。
“上次不是说要礼尚往来嘛。”朝暮拿出她在宫外买的玉簪子，“喏，给你啦。”
这玉簪子她曾戴过一次，小莹看了很喜欢，但那时她还想自己留着有用处，就没送给小莹。
“现在舍得啦。”小莹拿过去把玩了起来，突然沉下脸来，抬头直视着朝暮，“朝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朝暮没想到小莹有这么一问，脱口而出，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你不要骗我，平时你怎么都不肯出御厨房的，现在却三天两头地来找我。”小莹步步紧逼，朝暮却还在思量。“难道是皇后娘娘派你来的，前些天，瑾妃娘娘还在担心皇后那边怎么会没动静。”
朝暮没说话，她还没想清楚，不是不相信，而是一时之间不知坦白的后果是好是坏。
“朝暮。”小莹把她拉到一边的墙角，“你知道我为什么拿你当朋友吗？”
朝暮沉默。
“也许是一种缘份吧，别看我整天和你说说笑笑的，但其实我内心是极度不相信人的。”小莹拉起朝暮的手，这让朝暮有点不习惯。“从我第一次在御厨房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可以信任的人，真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你那么无奈地蹲在那里，手忙脚乱地一边添柴，一边擦汗，样子很可笑，也很憨厚。”
“梅雪也很憨厚啊。”朝暮不好意思地答了一句。
“她，她那是呆板，一点不好玩，不好笑。”小莹竟然自己笑了起来，“我这可是夸你哦。”
朝暮无语，“这能叫夸吗？明明是说我这人本身就是个笑话嘛。”
“好啦，真的是夸你。自从娘娘失宠后，都没什么人搭理我，只有你还肯帮我。”小莹一脸的感激。
“那还不是被你逼的，总是在御厨房闹。”朝暮看着她觉得好笑。
“至少你还能被我指使得动啊，别的人有谁听我的。特别是后来娘娘再得宠，你竟然不仅不邀功，还抗拒。我当时不理解，却从心里佩服你，认定了你这个朋友。”
朝暮听得都快起鸡皮疙瘩了，邪邪地对着小莹笑了一下，“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当朋友么？”
小莹转过头，似不想听，“还是不因为你性格古怪，没有朋友，在宫中太寂寞了。”
“哼，也是因为你太好笑了，每次见你那不可一世的表面下的虚弱，我就觉得好笑。”朝暮这可是实话实说。
“我有吗？”小莹生气了，被人戳短处的确不舒服。
朝暮笑得更加厉害了，“你看，你这样子不就是虚弱的表现吗？”
小莹也撑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俩人笑了一会儿，小莹又恢复了一脸严肃，“所以朝暮，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不要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是的，皇后娘娘派我来做眼线的。”看小莹急了，朝暮连忙解释，“我也没有办法，皇后娘娘的吩咐我也不敢不遵，但你放心，我只是做做戏而已，让她以为我在给她认真办事。所以我就想这件事跟不跟你说都无所谓了。”
“对不起，这件事我帮不上你，关于瑾妃的一切，我是一句话都不会跟你说的。”小莹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我也并不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呀，只要你配合我，有空见我一面就好。”
“这个没问题，不就是陪你聊天嘛，我的拿手好戏。”小莹突然向前伸出手来，绕过朝暮跑出去，还不忘大叫道：“看，下雪了，朝暮，快过来呀。”
朝暮转过身，果然天空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这时有不少宫女太监也跑了出来，安静的华浓阁终于有了点生气，大家不敢叫得太大声，但都掩饰不住地高兴。
小莹像个孩子似的在漫天雪花中跳着，她也不大，才二十岁，朝暮可不一样，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没脸跟着她跳，只有在一旁静静看了。
小莹跳累了，回过头看她还站在那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她身边，还一边喘着气，“朝暮，你快回去吧，等下地上都是雪，路会滑。”
“不会的，雪下不下来。”
“说什么傻话呢，雪都已经在下了。”
朝暮没有解释，但还是听了小莹的话，回了御厨房。
果然，还没到傍晚，雪就停了，路上只是湿湿的，像没下过雪一样，只是显得更冷了，这样的天气，朝暮真不想把自己的手放进那冰冷的水中。
之后她又与小莹见了几次面，小莹把玉簪还给了她，“你应该会比我更加需要它，送也应该在有需要的时候送。”
“小莹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要你帮忙才……”朝暮想解释，又被小莹打断了。
“我知道，你别急，我只是想你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你应该没有存什么钱，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吧。”小莹把玉簪塞到了她手里。
“好吧，就当是我暂时给你保管吧。”朝暮收下来，“那是不是应该交点保管费呢？”
“好你个朝暮，得了便宜还卖乖。”
朝暮把玉簪包好，压在了箱底。
“哇，好厚的雪呀。”不知谁在外面叫了一声，把朝暮清早的美梦给惊醒了，睁开眼，外面果然亮堂堂的，朝暮想起了那年，她也是睡得正香，却被急促地敲门声弄醒了，她披着厚厚的被子开了门，见到了那个少年，尽管嘴里喘着热气，脸被冻得通红，却一脸的兴奋，她至今还记得很清楚，天还没亮，可外面却白得刺眼，这个匆匆跑来的少年只是为了第一时间告诉她，下雪了，她最喜欢的雪。那个曾经的少年，现在好吗？还会为这么一个小小的惊喜不顾寒冷的来敲她的门吗？
朝暮望着门外发了一会儿呆，擦干眼泪，起床干活，生活还得继续呀。
早膳送走后，大家正闲着蹲在火炉旁避寒，刚被同乡叫出去的冯琳琳，风一样地跑了进来，带着寒气，尽管气喘吁吁，却不休息一会，蹲在方琪身边，“我刚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说完这句，她喘了口气，神秘兮兮地望了望了每个人，“瑾妃娘娘死了。”
“什么？！”方琪扭过头看着冯琳琳，朝暮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突然。
“是啊，我听说昨晚皇上下旨赐死瑾妃，还有她宫中的几个宫女太监。”
“那小莹呢？”朝暮站起来，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那丫头是瑾妃的贴身宫女，怎么可能还活着？”冯琳琳尖酸地说道，她看不惯小莹那嚣张的样子。
朝暮愤怒地瞪了她一眼，她想去华浓阁，可是脚却一直抖，迈不出来步子来，浑身都像失去了感觉。
“朝暮，你没事吧？”陈梅雪好心地过来扶着她。
她想哭，眼泪也掉不下来，只好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痛让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也让她的各种感觉恢复了过来，她跑出去，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你瞎了眼了吗？幸亏雪够厚。”来人一边说一边从雪地里爬起来，看到朝暮倒在一旁，笑着说，“原来是朝暮呀，正好，皇后娘娘宣你觐见。”
朝暮发现自己只要一停下来，全身除了会抖之外，什么都做不了。陈梅雪和方琪跟着出来，把她扶了起来。
“朝暮你清醒一点，小莹已经死了，你别把自己也搭进去。”方琪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小莹死了？朝暮想，应该是的。
“走吧。”
方琪和陈梅雪推了她一把，朝暮发现自己又能动了，只是走起来有点飘。
外面太冷了，进了凤盈殿就像进了温室，这就是小莹所追求的好日子，的确很舒服，应该每个人都想过这样的生活吧。
不同于前两次的紧张，这次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很随意地下跪行礼，然后站起来，回身却发现张总管也在，是来替她求情的吗？这让她的心又温热起来。
皇后端庄地坐着，看来是刚用完早膳，都还没有撤下去。
“朝暮，这次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朝暮抬起头来，见皇后正和蔼地笑着，就像一个慈祥的老母亲要奖励自己听话的孩子，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奖励的事啊。
“要不是因为你，瑾妃不会放松警惕，让我有机会这么快抓到她的把柄。”
“我？”朝暮被搞糊涂了。
“对呀，就是你帮了本宫的大忙。”皇后娘娘似是不想与她再多说，“有什么事，你可以问张总管。要什么赏赐想好了再跟张总管说，他会向本宫禀报的。”
朝暮看了一眼张总管，突然有点明白了，她想质问皇后，可理智却阻止了她，她有什么资格去质问高高在上的主子呢？赔上自己的性命也不配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