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六日,消失了的太子终于出现了,而且真的兑现了他的承诺,带给了朝暮一个惊喜。
“方琪,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从太子身后走出来的人,朝暮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的衣着很是华丽,拖着长长的裙摆,已是梳的妇人的发式了。
“朝暮,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方琪见到她,显然也十分高兴。
“你们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扰了。”太子殿下很识趣,对方琪笑了笑,走了。
朝暮望着太子的身影,又打量打量了方琪,问道:“你嫁给太子了么?”
方琪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不是,我们坐下说吧。”
“朝暮,你怎么会来通城呢,我曾听你说过家乡是临城吧?”方琪没说自己的情况,而是先问了朝暮,因为太子今日突然说要带她来见老朋友,她就觉得奇怪,也没敢多问,却没想到见的是朝暮。
“太子没跟你说清楚吗?”见方琪摇了摇头,朝暮也不想多说,“我不过是他请来的客人而已。”
知朝暮可能有难言之隐,方琪也不再多追问,毕竟在这样的世道生存,多提防总是好的。
“我还要谢谢你的,那时在宫中,要不是你拽着我,我大概会埋尸在那里了。”朝暮心中一直都记着这份情的,因为患难才见真心。
“不用这么客气,当时也只是顺手的事而已。”方琪本就是她们中最稳重的,现在就更显成熟了,“其实我们要谢的应该是瑞儿。”
“瑞儿?”朝暮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应该是那个给她指路的侍卫,“是方瑞,你弟弟。”
“嗯。”方琪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冥冥中,我帮了你,也是帮了我自己,你帮瑞儿指了我的方向,瑞儿也帮你指了路。”
方琪这么一说,朝暮也觉得神奇了起来,真的是好人有好报,而且当时就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告诉方瑞的?”
“瑞儿给我形容过你的样子呀。”
“那他可真厉害,当时天那么黑,他的样子我可是一点没看清,我还想,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跟他说声谢谢了。”也许是自己当时太紧张太害怕了,所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
“是吗?瑞儿形容得很像,我还以为你们早认识了。”方琪有点失望,从当时瑞儿的表情来看,她知道她这个傻弟弟对朝暮有点上心,而且后来他也反复问过自己,朝暮具体的情况,但她与朝暮相处并不久,朝暮与她的关系也算不得好,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内容来。但傻小子好像很满足。
“那你弟弟现在在哪儿呢?”朝暮还是想亲口道谢的。
“他就在太子府呀,你可能难得见到他,他现在是太子府的护卫队长,主要是保护太子的安全,所以经常与太子一起外出,连我现在都很少见他。”方琪说到自己的弟弟,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那我总有机会跟他道谢的。”朝暮随手拈了块糕点放到了嘴巴里,可刚咬第一口就后悔了,她本来就爱吃,到了太子府后更是没能遏制住,没事闲着的时候就是吃,好不容易在宫里受苦练出的好身材又给吃没了。
她撇着嘴巴,把糕点放在了另一边,不好意思地朝方琪笑了笑,窘迫地说:“你要不要吃点?”
“朝暮,我有时候真羡慕你。”方琪看着这样的她,怎么可以一直不改变呢?
朝暮以为她是羡慕,她能吃能睡,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谁叫她脑袋的记忆时间总是不太长呢,所以该吃该睡的时候,她总是想不起自己的处境来。
“你不用羡慕我,没心没肺的人永远养不成你这样的好身材。”望着桌子发了一下呆,方琪也没说话,打破沉默又得由自己做了,“对了,你和你弟弟怎么会来太子府的?”
“瑞儿一直跟着太子的,我也就没有离开。”方琪说着又有些羞涩,是一种叫做幸福的羞涩,“不过,我现在是五皇子的侧妃,所以也不在太子府了。”
原来是嫁给了五皇子,没想到御厨房那么多想爬上去的宫女,最后却是最不在乎的方琪飞上了枝头,但不知这于她是幸还是不幸,皇家已名存实亡,现在各凭能力争天下,争得天下的,当然是人中之龙,这败下来的会是什么命运呢?
“阿兰她们怎么样了,你知道吗?”不想过多的讨论没有答案,又伤感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当时一片混乱,大家者各自逃散,我想她应该平安出京了吧。”经过这样一场劫难,她从未想过还会有见面的一天,“不过,张总管却是一直跟的太子的。”
“他倒是挺好命的。”怎么每个人都要跟自己提起他呢,他又不是她的亲戚。
“其实你也不要太怪张总管了,在宫中,像小莹这样的事多不胜数,你遇上任何人,都会像张总管一样做的,也许比那更惨烈。”见朝暮一脸的怨恨,“皇后也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难道你还想抓回来吗?”
朝暮从没有恨过,她一直是善于忘记的,却对张总管特别的不能释怀,也许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赤祼祼地面对死亡,面对背叛吧。她不愿被自己的朋友怨恨,于是想把这怨恨转到了另外的人的身上。
“其实我恨不恨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过他的日子,我有我的生活,我只是恨了一个不相关的人,我只是想找个人来恨而已。”
“这足以说明,你心中有挥之不去的空虚,没有爱,恨也要找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人。”方琪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可以一直保持单纯了,因为她不会爱,也不会恨。
朝暮不知怎么回答,谈着谈着,又往伤感的话题上引了,以前表妹也说过,她总是有这种本事,能把本来很快乐的人,弄得很伤感。
“别说这些了,管他爱呀,恨的,能活着就是最好的。”朝暮可不想在古代也留下“伤感”的美名。
方琪差不多每天都会来陪她聊天,但时间都不长,毕竟人家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像她还是孤家寡人,自由自在的,她以前在现代,也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结婚,而自己却一直孤孤单单的。
不过太子似乎对她是越来越放心了,前些日子,她还总能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监视着他,现在却是清静得很了。她有见过张总管一次,不过远远地她就避开了。
方琪不在的时候,朝暮就会去逛花园了,她可以对着一株花说话,也可以看着水中的鱼一个小时都不动,她都要佩服自己了,这么的能屈能伸。
这天她正对着鱼说话呢,鱼就叫她了,而且是条男鱼。
“朝暮。”男鱼又叫她了,朝暮知道自己可能疯了,但的确是那条鱼在张嘴巴呀。直到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才知道自己太专注了,有点走火入魔。
朝暮站起来,拍她的人已经向后退了两步,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本还有点疑惑,但看到那个人的衣服以及他的脸,朝暮想起了小正太这个词,就模糊地记起来了,高兴地说:“是你呀。”
“你还记得我?”
小正太显然有点不敢相信,连朝暮自己很怀疑,她只见过他一面而已,竟然还记得,也许是因为帅哥的威力太大了吧。
“嗯,你是皇上宫殿前的侍卫,我还没谢谢你呢,虽然你也没帮我什么忙。”朝暮这才注意到,太子府中的侍卫与皇宫中侍卫的衣服是一样的。
小正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那时我正当值,不能随便说话。”
真是可爱,连这都要道歉。
“你现在在太子府当差了吗?”侍候完老子,又侍候儿子,真是忠诚。
“是的。”小正太见朝暮一直在看着自己,瞄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怎么会有这么害羞的孩子呀,她只不过在研究他的衣服而已。
“姐姐告诉我,你在太子府我还不相信呢。”小正太低着头鼓起勇气说。
“你姐姐是谁呀?不会是小蓓小蕾吧?”朝暮这些天就只是与她们相处而已。
“是五皇子侧妃呀。”小正太抬起头来,瞪着圆圆的眼睛萌萌地看着她。
“原来你也是方瑞呀。”朝暮跳了起来,指着他问。
“还有谁也叫方瑞吗?”小正太不解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就是方瑞。”朝暮想着自己岂不是欠了他两份恩情了,“那我还要跟你说一句谢谢。”
方瑞的脸红了,“你不用那么客气的,我都没能亲自送你走。”
他有些懊恼,可是也不能不管姐姐吧。
“你这么说我可不好意思了,明明是你帮了我。”被人欺负多了,朝暮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好好发泄了,却没想到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这么可爱,她也不忍心呀。
“朝暮,你怎么会在太子府的?”
又是这个问题,朝暮不想骗他,也不想讲,只好套一句老话了。
“这事说来话可太长了,一时也讲不清楚,以后有空再说吧。”
“你现在没空吗?”方瑞傻乎乎地问。
“你有空吗?”不是听方琪说他很忙的吗?
“嗯,太子今天出门时说不用我跟着了,所以我才来找你的。”方瑞一直没有时间,好不容易太子让他休息,他就急匆匆地来找她了,虽然只是看到了背影,但他就知道是她,还像第一次见她时一样,喜欢做奇怪的事,现在是对鱼说话,上次就是低头默默地数自己有多少滴汗落在地板上了。
那次,他本来是没有注意那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的,但她站在皇上宫殿门口,突然举起了手,他心中一紧,她却又立即放下去了,原来她只是想伸个懒腰,是自己太过多心了,看来是个刚进宫的宫女,规矩都没学全。只见她四处瞄了一眼,就端端正正地站好了,虽然低着头,方瑞却见到她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仔细地辨认后,才发现她是在数数,在数落在她脚边的汗滴。
“你有空,我可没空了。”见方瑞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死脑筋的正太,朝暮只好逃了。
方瑞想拦住她,又觉得于理不合,就在这犹豫间,朝暮早已走远了,算了,反正她就在太子府,以后一定可以经常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