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睿的面容愈靠愈近,彼此只是咫尺之隔,周遭是那般寂静。直至他的唇印上她的,微微清凉之意蹦上心头,沈悉夙愣愣地望着他,只是素手之下蜷成了拳,渐渐泛白。云睿却没有深入,望着她的唇的轮廓,浅尝辄止,顷刻离开了那味娇美。
“悉儿,朕会让你慢慢认识朕,慢慢接受朕的。”说完不待沈悉夙回应,执起她的手,向宁碎宫方向走去。沈悉夙的手心被他裹得紧紧的,暖暖的。心中却是越发的冷,望着他的侧脸,他的甜言蜜语不知倾诉了多少次,如今还要老调重弹么?心中思绪,面上却洋溢着微微的羞赧之意。
碧儿远远看着两人执手,立即笑靥如花,驻地瞧了半响,乐着跟上。
宁碎宫内,沈悉夙展开画轴,素手执笔,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人,面上洋溢着笑意。云睿丰神俊朗,但现笑意,少了平日里的深沉,多了几分暖绒之意。
沈悉夙细细地描绘着他脸的轮廓,专注之至。云睿望着笔法熟练,流水般顺畅,再看其执着的神情,竟有几分看痴了。
许久,云睿茶已尽,沈悉夙收起最后一笔,面上露出满意的笑颜。云睿起身,走至她身后,目及之处是一位黄袍加身面容俊朗的天子之貌,他微微一愣,今日未着金色龙袍,只是着着便衣,神情不变,她竟然能将脑中之像刻画地如此传神。
他从其背后环住她的腰身,轻声赞道:“悉儿画得真好,此画便送与朕吧。朕定日日悬挂寝宫,夜夜望其入眠。她背向于他,眼中的邪气聚拢,忽而,无声地笑了。
他收起画卷,同等没收,笑着和沈悉夙对答着。沈悉夙感受耳边的呼气,不觉有些不太自然。只是笑意不断,两人情意在深入之中。
正及此刻,碧儿的闯入,打断了此刻的温情时刻。云睿面色不郁,正当发难这时,看到了碧儿面上焦急慌张之色。遂止住怒气,发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失色?”
碧儿心里慌乱,手交缠着,犹豫着道:“瑜妃娘娘出事了,皇后娘娘请主子立即前往毓庆宫。”沈悉夙微闭双目,缓缓睁开,到底是她急躁了,这幕后之人早已知晓她对此事的兴趣,怕是早已挖好坑塘候着她了。
云睿未瞧见她的表情,转过身子,面向于她,面上的笑意尽散,犹疑问道:“方才你去何处了?”
沈悉夙面色微沉,陈述道:“回皇上,方才臣妾正在毓庆宫。”
云睿面色一顿,眉间微皱,他当下说道:“去毓庆宫。”前行两步后,望向沈悉夙,道:“随朕一道吧!”沈悉夙无声答允,走前望着卷落在一旁的画轴,眼眸微顿,便头也未回地跟了出去。
云睿大踏步入毓庆宫,面上难掩焦急之色。他与沈悉夙一前一后,明眼既知是一道来的,只赫贵嫔面容难看地看着两人同来,却未多言。
云睿见凤非兰已在等候,步及面前,沉声问道:“孩子如何了?”
凤非兰脸色不太好看,望着他摇摇头,“太医已诊出小产了。瑜妃妹妹情绪失控,此刻…”
云睿未待她说完,便只身向里间走去。凤非兰望向众人,遂及随后跟着。
只见瑜妃发丝凌乱地躺于榻上,脸上惨白地没有一丝颜色。脸上未着妆,但见依稀泪痕。瑜妃一见云睿入内,面容再次失控,扑向云睿的怀中,痛哭难耐。一边泪眼,一边歉意道:“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没能留住这个孩儿。”
见其抽泣不已,云睿伸出手臂将其揽得紧些,一只手抚上她微微耸起的后背。渐渐的,瑜妃的声音转为嘤嘤声。
沈悉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当年她失去那个孩儿的时候,云昊便是这般拥着自己的,那种伤痛彷如一根刺扎入心中,至今仍旧隐隐发疼。
瑜妃似是哭狠了,正在缓劲之时,一眼便瞧见后方伫立的沈悉夙。眼神充满了恨意,右手直指沈悉夙,“是你,是你害的,是你害本宫没了孩儿。皇上,害臣妾小产的便是沈容华,想臣妾把她当做好姐妹,她竟然暗下重手,臣妾真是猪油蒙了心。”
瑜妃含恨之语成功地将云睿的视线引到沈悉夙的身上。他抿着唇,看着沈悉夙半响,终于道:“沈容华作何解释?”
沈悉夙面上镇静,仿佛发生的一切皆与她不相干。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眸,答道:“臣妾确实探望过瑜妃娘娘,小产之事与臣妾无关。
“你胡说,娘娘先前还好着呢,正巧容华来了之后才出了事。况且,娘娘分明吃下了你的芙蓉糕。沈容华,你好狠的心肠!亏你之前还佯装救娘娘,,想娘娘还感激不甚,现竟害的我们娘娘这般凄惨!”话顿了顿,继而道:“方才太医已验过,却是芙蓉糕,现下有剩余芙蓉糕作证!”一旁的如雪帮腔道,只手捧出一盘芙蓉糕,似是证物呈贡。
云睿横了她一眼,如雪当下噤了声。继而目光重新投在沈悉夙的身上,眼神锐利,满含探究之色。“如雪所说可是实情?”此刻他心中充盈了失子之痛,可见到沈悉夙那般镇静的模样,心下竟无端地怒意渐起。
沈悉夙上前一步,执起一块芙蓉糕放于鼻尖,微微几下,便放下了。当下言道:“却是出自本宫宫中。”
未待云睿出言,瑜妃当下喝道:“沈容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陷害宫本宫,陷害皇嗣,当真不可饶恕。”转而言语可怜万分地望着云睿,“皇上,臣妾怀子几月,如今竟然胎死腹中,全然拜沈容华所赐。此回定要给臣妾一个交代,不然臣妾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云睿眉紧紧拧在一处,微微闭目道:“沈容华陷害皇嗣,人证无证皆全…”云睿尚未说完,却看见沈悉夙直直走向瑜妃,一手按向她的手,细细把着脉,待瑜妃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沈悉夙已把脉完毕,收回了手。
“瑜妃姐姐是说吃了臣妾的芙蓉糕,才出现不适以致小产的是么?”沈悉夙的双目紧紧凝视着瑜妃,后者扬着头道:“自然如此。”
沈悉夙轻笑一声,继续言道:“这一盘芙蓉糕,只有微动的迹象,瑜妃姐姐食的并不多,况且方才臣妾细细闻过,芙蓉糕内的毒素倒不霸道,仅食几块定不会小产如此之快。”
她的话语微顿,似是想到何事,继而道:“况且从瑜妃姐姐的脉相看来,在入食之前,定然误食了它物。”沈悉夙在说道“误食”二字之时,不经意忘了瑜妃一眼,后者面色青白,一副说中心思的难堪浮现。
“若是犹疑臣妾之语,大可请众太医一同诊脉,想宫中御医久负盛名,定会还臣妾一个青白。”说完,便立于一旁,似是在等太医到来。
云睿当下也讶异十分,他竟不知她会医,仿佛久熟于心一般,心中沉思,如此之能除了她,他还未见过第二个。再次看向她的眼眸深了深。“传太医院掌事太医齐齐来毓庆宫。”身边的内官即刻下去通报。
不久,太医们皆纷纷前来。众人深知事态之重,一人接一人,齐齐给瑜妃把脉。同时检验盘中的芙蓉糕,各自心中皆有答案。
云睿双目如炬,紧紧问道:“太医诊断如何?”
为首的姜太医已年过半百,此刻颤巍巍作答:“瑜妃娘娘体内服了极猛之物,是促成小产主要诱因。算算时辰,怕也有三四个时辰。此毒是以液体为居,此物反性之强,可若藏在芙蓉糕中却挥发不少毒性,除非食得大量,不然恐难造成当即小产。
瑜妃脸色极其难看,她于这些皆不懂,竟不知沈悉夙会医。此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自己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她望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腹,一丝深深的悔意涌上心头,手尖越发有些颤抖。太医之言仿佛给了她定了死刑。
众人皆不语,一下子倒是寂静不已。云睿心中思量,论及瑜妃之势,这事不可大化。继而说道:“此事到此为止,但此回沈容华举止不甚,罚禁足一月。”
沈悉夙心中自嘲,他总是这般,她先前就信了他会信任自己,却不想他如此残酷对待她。如今的她只相信自己,唯自保而已。
她不知另一方一人面上露出同样震惊不已的异色而来。
瑜妃小产一事,来的快,走得也如风,再未有人再提及。沈悉夙由自禁足宁碎宫几日。云睿自那日而来,未再到她宫中走动过。沈悉夙倒是乐得轻巧,恣意游走水墨中间,自有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