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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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情不是某些人或者说是一部分人想安静就能安静。就像现在的侯宁,他只是想去走自己的路,却偏偏有人未必愿意。
这就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苏中天给侯宁的那个场子,不偏不倚,也在沿江路,和皇朝隔江相望。
以前侯宁在皇朝上班的时候,每天来也好回去也好,都能看得到那里。听说以前也是一家酒吧,起初的生意比皇朝还好,后来好像因为什么原因倒闭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开过业,谁也不知道,那家酒吧最后落入了苏中天手里。
并且,这个苏中天还把酒吧所有人都养着,工资照发,也每天到酒吧按时上班,就是从不营业。
不知道,一支蛰伏了半年多的钢铁雄狮,还能不能露出它那锋利的獠牙。或者是一头沉睡的猛虎,已然失去了曾经的那一股子猛劲儿。
今天是四月十四,侯宁永远记得这一天,不是因为今天是黑色情人节,而是因为从今天起,他的人生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没有人知道他的路能走多远,包括他自己。
按照协议,侯宁拥有的只是干股,颇有一番空手套白狼的味道。对他这个从小就没尊严的泥娃子来说,侯宁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因为他今天的拥有的一切,不是别人眼红或者两句胡话,他就能放弃的。更何况尊严这个东西,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走进酒吧,时间大概是晚上八点多,酒吧里不管是服务员还是部门经理,甚至连保安都是懒懒散散,三三两两围成一堆,不是打牌就是聊天。
嗯嗯嗯……
侯宁假吧意思干咳了几声,没人搭理他,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注意进来了两个陌生人。
“我们不营业,你们要泡吧,就去对面皇朝。”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二十五六岁,身材消瘦。这么久没营业了,大家也都没穿工作服的习惯,所以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那个部门的。反正每天来玩玩儿,工资照拿,也就没一个舍得辞职不干的。
“我知道。”侯宁一边说一边扫视了一眼整个酒吧,也许是女孩子勤快,也许是有人怀恋这里曾经的鼎盛,总之,酒吧很干净,比皇朝还赶紧。
这个酒吧以前的名字叫烟雨江南,侯宁从苏中天手上接手后,打算给它改个名字,所以才有了烟花弄,他的布局和皇朝差不多,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个酒吧多了一个三楼,面积也要比皇朝大。
“你知道还问?找茬是不?”年轻人打着牌,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侯宁没说话,笑着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罗玉山不一样,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那年轻人拎了起来。也不说话,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罗玉山虽然身高有两米多,但那个年轻人并不认识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抄家伙儿,跟他一桌打牌的人,也都举起了椅子。
这个时候,从外面跑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气喘吁吁的喊道:“住手!”
进来的男人,叫李国,三十三岁,在庆城酒吧界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人物。当然,也是过气的传奇,当初的烟雨江南在他手上大红大紫,也是在他手上从最巅峰走到了陨落。
“李总,这两个人来砸场子,让我们先收拾收拾他们。”年轻人有点上火,罗玉山那一巴掌可没水分,他脸上这会儿还烧着呢。
李国也是个急性子,见说不听,拿起一把椅子就扔了过去。
“砸你妈啊砸。”他这一幕,把侯宁震得个直愣直愣的,罗玉山都有点诧异的看着进来的这个男人,十分好奇。
然而,李国那管这些,屁颠屁颠的走到侯宁跟前,用着小声,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问道:“想必您就是侯宁,侯老板吧,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说酒吧又转手了。”
这个男人,一身穿着,衣服不配裤子,裤子不搭鞋子,鞋子不穿袜子,侯宁怎么都想不通,这样一个男人是怎么做到酒吧总经理职位的。
就在侯宁正要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这叫李国的孙子居然又屁颠屁颠跑到了罗玉山那边,激动的握着罗玉山的手,道:“冷面佛,名不虚传啊。你几个还不给你冷面爷搬把椅子?”李国对罗玉山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到了极点,一对着那些个酒吧里的人,脸色完全又变了。
罗玉山被这个自然熟搞得一愣一愣,完全弄不清啥情况,瞄了侯宁一眼,侯宁索性低下头,摆出一副,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的神情?
那几个人也不傻,冷面佛他们就算以前没听过,这两天也算是补了一堂课,至于侯宁,那就更别提了,一看到他残缺的小手指,便面面相觑。这男人对自己都那么狠,对别人还不翻天?
这才连忙给侯宁又是擦桌子又是泡茶地,其实桌子一点儿都不脏。
喝杯茶的功夫,李国把酒吧里的人全集合了起来,说来也怪,进来乍看一眼,散兵游勇,经过李国一番拾掇居然像样多了,虽然穿着有点像八国联军闹京城那会儿,但至少比首先看到的要舒服多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盹的老虎,那也是老虎。
“侯老板,我跟他们都说清楚了,要不您讲两句?”李国也不嫌臊得慌,侯宁年纪比他小了一大截,一口一个您啊您的,也不觉得掉价。
犹豫了一下,侯宁还是站起身,走到已经站成几排的酒吧服务员前面,先是将所有人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以前有人跟我说,烟雨江南养的是一群老虎,即便是打盹的老虎,那也都能咧开两颗獠牙,首先我不信,为什么不信?因为老虎打盹不是为了纯碎的休息,而是为了休息好之后再去咬人,今天来瞅了一眼,谈不上多满意,但也不失望。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接手酒吧后,所有人大清洗,因为我怀疑一头打盹的老虎,醒来后是不是有点跟不上时代。”
所有人听侯宁这一番话,心里都发毛,这年头工作不好找,更何况不管是烟雨江南辉煌还是没落的时候,工资那可都是庆城酒吧界数一数二的。他们开始揣测,新老板这是不是要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听着越渐嘈杂的嘀咕声,侯宁一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大部分人都吓得一抖。
“老子说话的时候,谁在插嘴就给老子滚出去!”侯宁一声大吼。
一片哑然……
“我这个人有三不干,第一不干过河拆桥的事儿,第二不干卸磨杀驴的事儿,第三不干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儿,但是谁要跟我玩花花肠子,三不****也可以一起干。我说你们是打盹的老虎,我想你们也不服气,但我就跟你们说了,要想证实自己,不是嘴里说得多好听,也不是心里怎么去想,而是你们在做什么!别说我这个人不近人情,你们也都休息了大半年了,五一开张,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我不要求你们能做到庆城第一,但是你们记住。”
说到这,侯宁指了指江对面的方向继续说道:“对面的皇朝曾经是你们的手下败将,我希望三个月后,他们依然是。做得到,钱不是事儿,每个人三个月之内拿了多少工资,再拿一次!做不到?不好意思,自吹自擂的庸人在我这没人权,哪来回哪去。”
疯子,这完全是个疯子!这就是侯宁这个新老板,给他员工留下的第一印象。现在酒吧打开门营业,不亚于是新店开张,却又还不如新店开张。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店和皇朝那样的老店打擂台,一天两天还行,三个月,他们不敢想象。
然而李国听了侯宁这番话,心情大好,虽然他这个人有点儿马屁精,也有点不着调,但是明显,让人直接无法接受的缺点还没发现。
“听到老板说的话没!我们曾经可以,现在依旧可以,打了盹的老虎,TM的也咬人,不拼着命去咬别人,早晚一个二个都被别人咬,给我记好了,从今天起,烟雨江南的好日子倒头了,要想过更好的日子,全给老子卖点力。”
李国说完,转过身冲侯宁嘿嘿直笑,侯宁就纳了闷了,这个马屁精的男人到底是凭什么当上了酒吧总经理地。他也没搭理这个李国,李国也不觉得丢份,继续问道:“老板,我们这店随时都可以营业,拖到五一开门,是不是要搞些简要的装修,或者从新布局什么的。”
装修?侯宁没钱,拖到五一开业,无非是为了在这半个月做点宣传而已,反正他已经放出话了,今后庆城如果有个烟花弄的场子开门做生意,那就是他的。
所谓的装修和宣传无非都在这上面。
李国也从侯宁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囊中羞涩,继续说道:“反正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就带酒吧里的人自己搞搞,花不了几个钱。”
侯宁会心一笑,这家伙儿马屁拍得还蛮顺溜啊。
安排了一些事儿,侯宁就跟着李国来到了三楼,不是办公室就是服务员的更衣室,总之杂七杂八,倒是没有一间房是空着的。
侯宁随意瞅了一眼,总觉得太糟踏地儿,那个十分体贴的李国同志又连忙上前说道:“老板,你放心,这几天有空,我好好把三楼这窝猪圈收拾得体体面面出来。”
几近无言的侯宁,真不知道这个李大狗屁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如此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