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方有年夫妻两人等了许久都不见方有信出来,正欲发火。
这时,方有信的房门响了,方有信带着新纳的姨娘方带弟缓缓出来。口中还打着哈欠。
方有信见方有年夫妻脸上已经有了不耐之色,连忙行礼请安。
方有年等得不耐烦,便说:“下次若再迟,早饭你便别吃了。
方有信嬉皮笑脸地道:“本来我就是不想吃的,但是带弟不长眼色,硬是把我摇醒了。下回我直接吃午饭就好。”
这话一出,方有年被气得不轻,眼看就要长篇大论地教训起来。
萧小蝶却暗暗好笑,心道难得好性子的夫君居然能被人气成这样子。于是再桌子下轻轻拉了拉方有年的手,道:“二叔真是,都有了妾室了,还贪睡。”然后又笑了笑,道:“方姨娘做得好,以后多提点提点二叔才好。”
说完又朝来福丫头点了点头,来福丫头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给方带弟送上。萧小蝶又道:“这一点见面礼,权当作是夫君与我贺你进门的。”
方带弟倒没有推辞,收了下来,弯着身子道:“带弟多谢大哥大嫂。”
听了此话,方有年皱起了眉头,萧小蝶心里也暗道不好。
这作妾的,还有资格喊自个儿作大哥大嫂?但萧小蝶念到她是乡下人家,不知道规矩并不奇怪。于是又暗下拉了拉方有年的手,唤道:“来福丫头,方姨娘初来咋到,不甚晓得咱们家的规矩,你等会儿得空了去教导教导。”
方有信听了,点了点头,道:“是大嫂想得周到,带弟是该学学规矩才好。”
方带弟虽然规矩不懂多小,但到底知道丈夫为大。于是连连点头,道:“带弟定会用心去学。”
萧小蝶见她尚算乖巧,便点头道:“方姨娘若用心去学,必定可以学好。”
方有年见萧小蝶让方带弟去学规矩,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唤婆子摆饭。
吃过早饭,方有年说:“今儿初三,理该去拜访拜访族长长老们,蝶儿与二弟伴我同去?”
萧小蝶对此并无异议,点了点头。
但方有信想去玩耍,摇着头不愿去。
见方有年想要发火,萧小蝶连忙道:“二叔不如带上带弟同去。带弟离家,以后回娘家难,趁有机会,不如带她回娘家走一转。”
方有信心里不以为然,想到只是一个小妾,还提什么回娘家。
萧小蝶见他还是不愿,便道:“就去族长一家就回,可好?”
方有信听了,又偷偷望了望方有年的面色,瞧见方有年面色不好,又见萧小蝶已出面维护。再审时度势,爹娘不在这里,全凭方有年话事,若大哥要罚自己,可是谁都救不了,于是便道:“就按大嫂说的。”然后一转头,向方带弟道:“还不去准备准备。”
萧小蝶见他愿了,笑着道:“来福丫头,去取些礼,就当做是方姨娘头回回娘家的礼好了。”
方带弟听见萧小蝶还有礼可让自己带回娘家去,显得十分高兴。
萧小蝶又想起当日老太君嘱托的时候曾提到一个叫方大军的长老,便有心去拜访拜访。
于是让人备了重礼,四人带了小厮仆人,先向族长家里出发。
到了族长家里,族长的小妾莫氏正在喂鸡,见方有年一行人来了,虽然不认得,但却是认得方带弟。莫氏知道方带弟当了方有信的小妾,便知道这一定就是村里人都赶着巴结的方鼎丰一家了。
于是大声向里喊道:“大姐,老爷,有客人来咯!”
李氏听到叫唤,连忙迎了出来,见是方有年他们来了,十分高兴,连连让进屋里。
方有年他们进了屋,李氏便唤道:“春红,赶快上茶。”
萧小蝶瞧见李氏唤春红的时候方带弟两眼放光,又想到李氏说过家里没有丫头,便想到这春红很可能就是方带弟的生母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约三十得妇人拿了茶水出来。应该就是春红了。
那妇人倒水与客人时不停用眼神和方带弟交流,神情关切。更肯定了萧小蝶的想法。
萧小蝶有意帮一帮,便道:“方姨娘也不是外人,今儿回到娘家,不如帮衬帮衬着,等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再叫你。”
方带弟听了此话,居然感激得眼圈一红。但却还不敢去,只是抬头看着李氏。
李氏想了想,就知道萧小蝶有意让她们母女说说话,看在有礼物回来得份上,便道:“也是,那带弟就亲自去冲壶好茶吧。”
方带弟得了允许,连连点头称是,快步进了里屋。妇人春红见方带弟进了屋里,也寻了个由子进去了。
李氏笑道:“有年大侄子你们怎么这么有心,这么早就过来了。”
萧小蝶见李氏开口,便道:“这初三才来看望婶娘,请婶娘见谅了。”
李氏笑笑,呆呆地望着来福丫头,萧小蝶看出她的心思,便道:“我唤人请了人牙子来,想来一会儿也应该到了,还望婶娘不嫌礼薄。”
李氏一听,果然收起了眼神,笑道:“哪里哪里,有年媳妇客气了。”
这时候族长带着儿子方庆从里屋走了出来,听见萧小蝶要与自家送丫头,都十分高兴。
方有年他们见族长出来,连忙起身见礼。
方庆见到萧小蝶,心里不禁垂涎三尺。目不转睛地盯着。
萧小蝶当日遇见方庆时,用衣袖遮了面,所以并不认得方庆。但来福丫头却是认得的。
于是悄悄站到萧小蝶身后,低声道:“小姐,这便是当日在田间相遇的登徒浪子。”
萧小蝶听了,又见方庆直直地看着自己,不禁愤怒。别开了小脸。
方庆见到萧小蝶别开脸,知道萧小蝶绝非容易勾搭的妇人,很是无趣。也就收起了眼神。
待见过礼,各人又各自落座。
族长溜了溜须,道:“刚在里屋听到有年媳妇要给我们家送人?”
萧小蝶想到方有年前程,不好再摆出臭脸,于是笑道:“是的,初二上山时听到婶娘说自家屋里没个丫头,想到婶娘一个人操心家务,实在辛苦,所以才冒昧想送个丫头给婶娘使唤。”
族长开始听说这丫头是送与李氏的,很是不甘。但又想到送与李氏,与送与自己又有何分别?于是心情也就好了起来,更想到等会儿要找个漂亮的才好。
方庆听了,便开口道:“嫂子要送丫头,身边就有好的,那还消得唤人牙子来买?”
李氏本就看中来福丫头,听了儿子的话,知道自己儿子也中意这个丫头。给自己儿子当妾总比给自家老爷当妾的好。于是连连点头附和:“就是,我看这丫头乖巧。再寻一个还不知中不中。”
来福丫头听了这话,虽然明白自己与小姐情深,但还是怕小姐为了少爷前程,真把自己送过去讨好。于是别开头,强忍住不让自己露出焦急的神色。
萧小蝶心里很是气煞。明明已答应自个出钱送他们一个丫头,居然还贪心不足,打起了自己身边人的主意。
方有年很是知道萧小蝶看重自己丫头,肯定舍不得。毕竟与人打交道多年,什么人用什么法,都清楚得很。对付这种贪心不足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吓一吓他,让他以为再贪心下去就什么都得不到,这才会赶快答应一切。
于是方有年趁萧小蝶还没开口,便先开口道:“婶娘看来很是喜欢来福丫头?”
李氏听了这话,以为方有年要送与自己,暗暗后悔没有提出两个都要了去。
方庆却连连点头道:“大哥割爱?”
萧小蝶恨得暗暗捉起拳头来。来福丫头以为少爷要把自己送人,急的眼泪在眼圈打转。
方有年却缓缓地道:“婶娘喜她什么?”
李氏想也不想就道:“能干。”
方有年笑道:“那真真对不起婶娘了,实在不是侄儿不孝,舍不得个丫头。只是这两个丫头跟着我夫人长大,平时的性子已是像个小姐般,那还称得上能干?”
李氏不明所以,道:“昨儿看她们两人在山上的时候还挺利索的。”
方有年又笑道:“婶娘不知,这两个丫头就会糊弄人,也就我夫人能使得动。”
萧小蝶听到这里,已是明白夫君的用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帮口道:“婶娘确实被这两个丫头给骗了。的确是个懒的。婶娘却是要能干的。”然后又装作惋惜地看了两个丫头一眼,道:“就你们没福分,看来是进不了婶娘家了。”
李氏听到两个丫头原来是个懒的,心里已经动摇了几分,想到还是新买一个好。
但方庆本就是贪恋美色,见到娘亲动摇,便道:“懒点有什么,可以调教调教。”
李氏见方庆开口,知道自己儿子着实喜欢,于是为儿子争取道:“也是,可调教调教。”
方有年摇了摇头,道:“送个人与婶娘,还要婶娘劳心调教,当真不孝,不如不送罢了。婶娘喜欢能干的,看来得仔细寻来,人牙子手上多是买来作妾的,难见得有能干的,还是等侄儿物识一个,日后再与婶娘送来。”
萧小蝶听了,连连想笑。
李氏总算明白过来,日后再送来,恐怕遥遥无期了。简直把肠子都悔青了。
方庆当然也听了个明白,急道:“能干不能干的,没干系。送过来就成了。”
来富丫头心里窝火,出口得罪道:“又不是送与你的,是送与族长夫人的。”
这一句话说得族长一家的脸一阵羞红。萧小蝶心里也想讲这话,奈何自己身份不同,不能说,现在来富丫头说了,也算出了口气,便道:“好没个规矩,看来真是宠坏了。”
李氏见萧小蝶也不责罚来富丫头,心里更肯定了方有年的说法。
族长本知道自己儿子对那两个丫头有意,就算丫头送来,也随不了自己意,还不如新买一个好。现下见方有年改口不想送,暗下也焦急,出口道:“有年大侄子且慢,家里也真是缺人使唤,既然寻了人牙子来,我们自己买一个也是好的。”
李氏听到族长要买人,连连瞪眼,担心偷鸡不到还亏把米。
这时方有年见族长已答应买人,不再打萧小蝶两个丫头的主意。何况人牙子是自己唤来的,说要送人的也是自己,现在若要族长自己付钱买人,可是会让人说三道四的。于是道:“叔父哪里话,这人本就是要送与婶娘的,既然婶娘不怕买到不能干的,这人自当还是侄儿送。”
李氏听到方有年又肯送人了,失而复得,连连道:“使得使得,那就多谢大侄子了。”
方庆见要不到自己看中的人,很是无趣,于是寻个由子,出去了。
方有信见族长一家厚颜,心中更是鄙视,于是也不愿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