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已逝,生活又被各种琐碎的忙碌填得满满的。唯美经过华丽转身之后,一度创造了非常好的销售业绩。但好景不长,施菲寻求帮助遭到我拒绝后,转而对魏卫东发起了主动的魅力攻势,很快用爱情把他蛊惑。唯美开始把大量的资源向朵丽倾斜,企图挽救被高库存高租金高运营费用压垮的朵丽。危险警报随之出现,朵丽的经销商借助唯美的流量,开始倾销库存和滞销货,唯美用户的购物体验降到了最低点,无数的投诉如雪片般飞向唯美总部,甚至还有自发组织起来的团体准备进行集体诉讼。由于这些负面新闻缠身,唯美的用户已经流失将近三分之一,盈利能力也在大幅缩减。如果根据估值来算,魏卫东为了挽救施菲的生意,损失了将近2000万的市值,而只是帮助朵丽倾销了500万的库存。
这一笔生意孰对孰错,只有我一开始就看懂了,也只有现在这个结果出来后,他们才终于承认了错误。但也因为这一笔生意,施菲和魏卫东正式走到了一起,对于他们而言,生意场上失意,情场有收获也总算宽慰人心。对于我这个投资人来说,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失去了施菲对我的信任,还失去了数千万可能的收益。当他们幸福地向外发送结婚请帖时,我不得不陷入挽救唯美的奋战中。
林炫把理性之声的流量通过服务器漏洞桥接到嗨头条的策略非常成功。理性之声的运营人员发现用户急剧下降,开始排查原因,两个星期后才发现了漏洞;而他们的工程师又花了将近两周的时间来完成服务器的全部迁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嗨头条不花一分市场费用就获得了数百万的用户,用户整体体量已经超过理性之声70%。
林炫决定乘胜追击,给理性之声致命一击。他收买了理性之声的户外采编,利用他上演一场名誉之战。林炫向我阐述他的作战计划,双眼发出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就像一只凶残的狼。他已经逐渐脱离了我的控制,手段的血腥程度较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了一个星期,嗨头条的头版大幅刊出理性之声收买演员,制造失散母子认领的假消息。
“假新闻假仁义”6个大字像致命陨石砸向理性之声。墙倒众人推,第二天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加入了声讨理性之声的行列。理性之声被扯下舞台,曾经给它带来辉煌的系列新闻报道成为被全社会嘲笑的工具。
Piers手忙脚乱地组织着危机公关,但林炫里应外合制造的证据天衣无缝,理性之声的解释越描越黑,作假的丑闻瞬间把理性之声卷入舆论的风眼,摇摇欲坠。嗨头条成为了打假的勇士、新闻公义的卫道士,迅速博得了无数的眼球。林炫的团队趁势推出了农村大学生众筹梦想的活动,号召全社会通过众筹的方式来帮助贫困大学生在大学实现自己的梦想。
关于梦想的励志新闻和真人访谈不断推出,网民关注的焦点,终于从地铁上被拐卖的小孩,转移到了为梦想而拼搏的大学生身上。嗨头条成为继理性之声之后再次引爆互联网媒体的主角,网站和APP的用户直线飙升,把深陷丑闻的理性之声远远地甩在后面。经过这两次大作战,理性之声已经成为二流的媒体平台,失去了和嗨头条直面竞争的机会。
为了平息舆论,王曼提前回到了工作岗位,以新妈妈的身份,写了一篇数万字的道歉信公开在理性之声上,针对理性之声的批评才渐渐平息。但理性之声已经元气大伤,要重拾网友的信任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Piers开始频繁往漕河泾的办公室去,和王曼一起并肩作战。而我启动了嗨头条并购入新网传媒的计划,跑那边的次数也勤了。两家公司还是对门在同一个楼层,只是关系今非昔比。嗨头条这次对理性之声的攻击,引发了两个公司职员之间的仇恨,经常有职工因为一些小事大打出手。我和王曼之间再一次被两家公司的怨恨远远地隔开。
施菲和魏卫东的婚礼在滨海的酒店举行。施菲选择了一条传统的白婚纱,戴着白珍珠项链,像所有的新娘一样羞涩而幸福。婚礼司仪极尽所能地调侃两位新人,他问:“新娘子貌美如天仙,怎么就认定身边这位没有骑着白马的小伙子就是王子呢?”
全场哄然大笑,施菲转向魏卫东,笑着说:“因为他是第一个主动亲吻我的人。”
司仪转向嘉宾挤眉弄眼,说:“这个神话般的爱情故事告诉我们,男生一定要主动索吻,女生都喜欢被征服的快乐。”又转向魏卫东问,“新郎官给台下的兄弟们分享一下经验,如何才能俘获公主高贵的芳心?”
魏卫东一身燕尾服,身板挺得笔直,完全找不到平时放荡不羁的纨绔。他牵着施菲的手,深情而庄重地说:“不是我俘获了公主的心,而是公主俘获了我的魂。我见到施菲的第一眼,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娶她为妻,只要她肯嫁给我,我宁愿输掉江山换来抱得美人归。”这些话被魏卫东正儿八经说出来,反而起到了娱乐的效果,台下一片哄笑。
我笑不出来,很认真地回味着魏卫东的那句话。我和施菲认识这么多年,也曾尝试过有一天两人是否可以走到一起。但我输在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输在我对利益的计较上。魏卫东懂得真正的感情是无价的,他的嬉戏人生哲学中,事业是可以输掉重来的,而感情必须及时抓住,人不我待。
或许这就是我失去王曼的原因。在我心中的天平上,事业永远比感情要有分量,我的视野始终追逐着事业上的利益,忘了多关注一眼身边的人,更谈不上有江山换美人的豪情。在感情上我是彻头彻底的失败者。我心情沉重地听着台上的欢愉,觉得眼前的食物索然无味。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我是否会注重感情多一点?
“Sean,举杯吧。”Crystal在一旁拨了拨我的手臂。此时大家都举起了酒杯向新郎和新娘祝酒。我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苦涩顺着喉咙流到了心里。
施菲和魏卫东到我们这桌敬酒,两个人手挽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没有直视他们的目光,害怕自己眼神里的痛苦被发现。他们前拥后簇地转移到下一桌。我坐下来觉得空气太沉重,几乎没法呼吸。吃了几口菜便找机会溜出了宴客厅,走到沙滩上散步。
有一种急迫感逼着我要做点什么事情,但我没想好要做什么。我脑海中一片杂乱,被海风一吹呼吸顺畅了许多。我注意到身后有人跟随,回头一看原来是Crystal。
她穿着乳黄色的蕾丝连衣裙,像一朵鲜嫩的花蕾。我恍然意识到,这一年陪在我身边最多的人,就是她。通宵工作的时候、庆祝胜利的时候、开心打闹的时候、心情低落的时候……她原来一直形影不离地在我身边。
“怎么啦,羡慕嫉妒恨了啊?”Crystal笑着问。
“嗯,你怎么出来了?这家酒店的海鲜很出名,不把份子钱吃回来怪可惜的。”我把刚才纷乱的思绪全都抛进海里,和她肩并肩沿着海滩慢慢往前走。我看Crystal冷得打颤,赶紧把自己的西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她却顺势抱紧了我,我能感受到她的身子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紧张。
“Sean,你知道吗?”她仰起头看着我,眼里泛着月光,声音伴着潮汐很空灵,像是从远方传来。“我告诉自己,我和这个男人拍到第十张合照,要么就和他永远在一起,要么就离开他的身边。”
她身子颤抖得更激烈了,我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她。她再也没说什么,我也一直沉默。
我们走了一圈,都不想再回到酒店,于是连夜开车往上海赶。我们一路跟着音乐哼着歌,穿行在静谧的夜色下。
或许是Avril的离职和Aline的自杀让Cole意识到在内部制造两虎相争的局面是愚蠢的决定,在公司月会上,他突然宣布Piers将会在3个月之后返回美国。大家对这个决定大感意外。Piers耸耸肩表示接受。后来听说是Piers主动申请调回美国的。
Piers也要离开了。我们之间的争斗就这么草草收场了吗?
知道Piers要离开上海回美国的消息后,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不再冷眼相对了,相互争斗了一年多,彼此共同的经历和回忆到最后也会酝酿成温情。
文哲突然打电话给我,自从在观光餐厅被Crystal戏弄了以后,他就再没主动找过我。后来Crystal又经常找他玩了,现在应该对我不再抱有误会了。
我接通了电话,他在那头急急地说:“天乔,我现在在医院……”
我脑袋嗡的一声,不等他说完就急忙问:“怎么在医院?怎么回事?谁出事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来产房看望一个朋友,然后看见王曼了,她带着小孩做体检。啊,对了,你是什么血型?”
我被他没有逻辑的语言绕晕了,我说:“跟血型有什么关系,我是AB型。”
“就是了!”他在电话里突然大呼,继而又压低声音说:“天乔,你不要激动啊,你听我说,你一不小心当爹了。”
“什么?”文哲一惊一乍的,说得我全摸不着头脑,隐隐感到他的话中有什么我急需知道的秘密,电话里又听不清楚。
我跟他说当面聊,挂了电话,我马上赶去医院。文哲在医院大门口等着我,看见我的车过来,伸手向我招呼。我把车停在一边,他自个儿拉开车门上了车。
“先到我家再说,边开车边听这话危险。”这小子眉开眼笑的,让我无法捉摸他到底葫芦里藏着什么药。
我急着问:“我就把车停这,先把话说完,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我急了,才坐好正经地说:“刚才我在产科看望朋友,路过检查室看到王曼带着孩子来做体检,我听到医生问孩子父亲的名字就留意听了一下,你猜王曼说孩子的父亲是谁?”文哲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诡异。
废话,孩子的父亲当然是Piers,盛大川的。我心里暗骂,伸手假装要抽他。他看我表情不屑,理直气壮地大声说:“我听得一清二楚,王曼说这孩子的父亲叫萧天乔!萧!天!乔!”文哲把我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念了一遍。
“什么?你编电视剧呢!大白天的不干正经事。”我承认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扎进了我的心头,我的心脏在急剧地收缩扩张,但我表面假装不在意。
“编什么,哥们儿这么多年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和你开玩笑!跟你说,医生还问了孩子父亲的血型,王曼说是AB型。你想想,AB血型不就是你了吗?不可能巧合到还有一个名叫萧天乔、血型是AB型的人吧。”文哲看起来比我还要兴奋,他没从我脸上看到他预期的反应,急着说服我接受他的想法。
孩子的父亲是萧天乔?王曼生下的孩子是我的?可为什么我会看到她和Piers在一起?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为什么她说要当单亲妈妈……一连串的疑问敲打着我的大脑,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听到这个消息是该高兴还是难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证实文哲的话。
我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曼还在医院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