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母亲还在,青枫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自己怎样都是无所谓,牵挂的人已不在,她不再想回家。也许自己所保留的一些很质朴的东西,也不会那么快就消失不见了。
跟父亲的隔阂因为这件事情,也慢慢变大。一些之前就看不习惯的东西,现在竟是更加不顺眼,只是父亲也是可怜人,青枫确实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也不忍心像她那些哥哥姐姐一样不管不问,但是她确实对他没有太多的话说。
孤独和凄凉的感觉,一下子满天满地地袭来。
也许正是这样,开始让青枫融入社会。她把自己留长的发做直了散了下来,衣着也不复之前的土气不讲究,在厦门读书的那个高中同学来北京面试的时候见到的青枫,就是改变后的青枫。有些玩世不恭的冷漠,居然还被认为变得有气质变漂亮了。
顾海、杨毅见到的,都是这样一个青枫,杰不是,他也不是。
社会是个大染缸,青枫一点都不否认。问题是你被染了别人还夸你来着,说你成熟了有气质了变漂亮了,这都什么世道呀。
人们常说大四是人生的转折点,变化最大就是从大四开始,很多刚入学的土妞儿毕业后都是花枝招展香风扑面,青枫也未能免俗,尽管她一直到现在都没做到香风扑面,但她确确实实变了很多。
青枫躺着床上,因为唐家岭的事情,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凄凉孤独渗入骨髓。
以前亚军去过她家之后很久一次,妈妈问她,对那个亚军是什么想法。青枫想也没想:“不可能,我还这么小,我现在还不想想这些。”
妈妈说:“他这孩子看上去也不错,读的也是重点大学。家离的也不远。青青,女孩子以后都要嫁人的,现在考虑虽然有点早了,但是有合适的定下来也不错。”
青枫又惊又气,觉得荒诞不堪,她刚刚读大一,她只是闷声说:“我现在还不考虑这些。”
上次妈妈病重前有次又提到亚军,问青枫现在还有没有跟他联系,妈妈一直觉得他不错吧。再者,除了他之外,母亲也确实没见过其他人。——北京男倒是提过一次来她家玩,青枫觉得自家没什么可玩的,而且连客房都没有,外人来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冬天又是极冷,就断然拒绝了。——青枫编了个小谎,说没联系了。亚军当时确实很少联系她了。这时母亲才告诉她,当时亚军来家里,曾提出订婚后由他家来支付青枫的学费,母亲一直没跟青枫说,也没让其他人知道。倘若这件事情给两个哥嫂知道,估计早把她给卖了;即便父母护着卖不成,多少也成了他们一件话柄。
母亲后来又说:“如果遇见合适的,那就找一个人吧。自己一个人生活,会很辛苦的。”
青枫笑着安慰她:“别担心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其实她觉得无所谓,如果这是自己的宿命,辛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心安理得地生活,对得起她自己,就够了。
对于亚军,只是遇见的时机不对。若是在此时此境遇到亚军,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怕是青枫自己也同意了。妈妈不在了,去哪里不是一样,她无所谓。
乱七八糟地东西充斥着青枫的脑袋,她昏昏沉沉,加上白天的惊吓,她睡的很不安稳。第二天上班,状态并不好。
好容易捱到中午休息,青枫吃了盒饭,就趴在位置上休息。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加午休,大学期间亦是如此,青枫整个大学期间课业都是很多的,经常也是12点下课下午1点就上课了,所以她没有午休的习惯。现在的上班时间很是适应,只是昨晚想的事情太多,睡得不安稳,所以今天状态不好。
趴着其实是睡不着的。确是胡思乱想的时间。她不愿再想,便坐起来,趁着午休时间,打开私人邮箱,发现有HN那个公司的来信,打开一看,是面试通知。公司委托北京的一位姓韩老总面试她,留了联系方式,因是面试官是属于帮忙性质,跟HN那个公司有些渊源,所以就拜托那个老总面试她,据说是因为那个韩总会西语。只是时间不定,需要她自己去联系确认。
青枫记下号码,准备下班后联系。
朴静出去一周了,现在应该回来了吧,青枫想着,便发了条短信给她。
很快就有了回复:“我在宿舍呢。回来等你一起吃饭。”
青枫郁结的心绪似乎一下子不见了,她开始期待下班。
下午三点有培训课,青枫准备下和同事一起去。同班同学米拉跟青枫在同一个公司同一个部门,当时她们两个都接到面试通知,后来两人都被录用,米拉坐在青枫的前面。虽然是同班同学,因不住一个宿舍,青枫跟米拉的关系,倒不如跟朴静她们更熟悉。所以,尽管在一个部门上班,她们之间交流也是很少的,一般也就是午饭和公司集体活动时。当时米拉老家的男朋友来北京找她,两人同居了,上下班也很少一起走。
米拉是东北女孩,长得却是小巧玲珑,皮肤偏暗黄,五官倒是精致,浓眉大眼,算得上美女一枚。因此从入学起,绯闻也是不断的。入学不久即和班里一名北京土鳖传过绯闻,不知因何而起,后来青枫听原来的高中同学说,他居然也认识米拉,是在学校自习课上认识的,当时听她说学西语,那同学便知是青枫的同班同学,后来还交换了联系方式。只是有次那同学告诉她,如果他想找女朋友的话,早就找了。青枫便关心地问了下,怎么不找呢?大学谈恋爱也很正常呀。他回说暂时还没遇见喜欢的,后来才跟青枫说了一点眉目。原来是跟米拉有关。青枫觉得非常惊讶,一是同学强大的自信,怎么到了北京都开始自恋了呢?二是米拉,青枫没想到她的桃花开得如此旺盛,处处皆是。
米拉不是美女吗?
青枫好奇,为什么不喜欢呀?米拉不是长得很漂亮吗?
老同学贼兮兮地笑,说:“我说了可不能透露出去呀。”
“额,我没这么八卦。”
“我觉得她个子矮了点。”
额?青枫讶然,这是什么理由?这老同学似乎是在敷衍她。得了,她也没那么多好奇心去八卦别人,不说拉倒。
但由此,青枫再见米拉,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说不上来原因。
大三的时候青枫导师招了一名硕士,男,某国防大学的,应该是潜力股吧。反正同是读书,人家现在都有津贴拿,青枫他们还得交学费;人家毕业是定向委培,青枫他们还得去找工作。据说硕士男所在的学校还想在青枫他们这群学生中招一名西语助教,以后就是硕士男的助理了。优曾开玩笑说,那岂不是跟硕士男双宿双飞了?除非谁想嫁给他。
硕士男个子不高,出国留学一年回来。许是太不适应国外生活了,此男,这么写似乎太刻薄了,但为了形象生动,权且刻薄一次,皮肤极差,油光光黄灿灿,好像是烤熟的北京鸭皮。据说是酗酒的缘故。没有确切证据,青枫也不得而知。
硕士男其实人还是不错的,跟青枫他们这群所谓的天之骄子相处很愉快,没有架子,为人也实诚,乐于助人。做朋友无需多虑,只是论及终身大事,对于这帮骄子来说,外貌协会居多,怕是没人同意。
事情发展得出人意料,大三快结束的时候,米拉居然和硕士男走到了一起,宿舍里八卦起来很是要命,说是看见他们在自习室,硕士男的手搂住米拉的腰,米拉画了淡妆。有刻薄的说:“对着那张北京烤鸭的面皮,连饭都吃不下,还怎么能卿卿我我?”
青枫也觉得意外。只是各人选择,各人事情各人操心,她才懒得管他人闲事。
这次培训课是公共课,米拉叫青枫一起过去听课,青枫这才发现,米拉化了淡妆,本来是清秀可人美女一枚,只是妆画得有些画蛇添足了,显得有些风尘。若是优她们,青枫早就跑过去咬耳朵了:“本来就天生丽质,画什么妆?多此一举。”
可惜对于米拉,她始终不知道该不该说,索性转移注意力。
到了上课的大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一些其他部门的同事,青枫跟同部门的同事一起,拣了居中的位置,坐了下来,不远也不近。米拉倒是拉了一个同事,坐在前排,离讲师的位置很近。遇上唾沫横飞的讲师,怕是今天要多吃二两口水了。
培训讲师一般都是极能说会道的,今天的讲师也不例外。青枫跟部门同事一样,带了笔记本,遇到需要记下的东西就记下来,多数时间就是低着头听讲。讲师要求互动,性格如她一般的人都只是沉默着,只怕讲师注意到自己。
“这位同事请站起来回答一下。”青枫听到讲师在点名,便抬头看看谁如此幸运。只见讲师含笑着看着前排的米拉,哦,原来是米拉呀。
青枫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她。
上课的时间好像比工作时间快多了,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转眼下班时间到了。大家从培训课回来,没什么事情的就各自收拾东西回家了。青枫看也没什么事情,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去,朴静还等着她回去吃饭呢。回去得好好跟这姑娘八一八,顺便上上课。
“青枫,下班后走吗?一起吧?”前排的米拉转过来看着青枫说。
青枫有些意外,米拉是很少叫自己回去的,因为住在不同的地方,其实青枫也不知道米拉住那里,只是听说她现在跟男朋友住一起。
“好。我马上就好了。”
收拾完,两人一起走出去。在等电梯的时候,米拉跟一个人打招呼,仔细看,好像是今天的讲师,两人就聊上了,一路又说有笑,像是熟识的人,听谈话内容,才发现也只是刚认识。一直到下了电梯讲师离开,两人道别。
在这点上青枫很是佩服米拉,她可做不来,她连讲师长什么样子都没注意,遇见了连认出都不能。
出了公司门,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在等着米拉,原来是米拉现在同居的男朋友,从老家来的,据说等了四年,据说这男生超级会喝酒,超级能吹牛,超级能扯淡。但看上去,带着黑框的眼睛,一副儒雅的样子。看来古人是经验之谈了,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跟米拉和她男朋友道了别,青枫就回去找朴静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