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陈诺宁拉着青枫袖子,死活拖拽不走,非要跟她说说话。青枫用有些严厉的声音喝到:“陈诺宁,你都喝醉了还这么多事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别在这儿耍酒疯丢人现眼!”陈诺宁驴脾气上来,怎么骂都不行,一壮胖男生拉着女生袖子可怜兮兮地说:“姐,我没醉,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走了,以后想找你说话都难了,你知道吗?”最后一句话几乎说的声泪俱下。
青枫心软,陈诺宁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终归是硬不起心肠赶他走。看他这样也闹不出来什么事儿,青枫问:“那你还能走路吗?”
“能,能,我虽然有点晕,但是能自己走的。”陈诺宁忙不迭地回。
“那好,那我们就慢慢回学校,边走边聊。”青枫见他如是说,就同意了。有事情的就先行离开了,没事儿的就和青枫、朴静、陈诺宁一道回学校。
一路上除了陈诺宁其他人都很少话说,陈诺宁走的深一步浅一步的,就算不扶着他,也得时时注意着,毕竟这是在外面,在街道上走。陈诺宁一路絮絮叨叨,青枫都没注意他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时不时嗯嗯地应着。待走到学校西门口附近的小花园处,就只剩下青枫、朴静和陈诺宁,其他人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
青枫见陈诺宁尽管脚步踉跄但还是走回学校,这段路不算近,估计也累了,就拣一处靠近路边亮度还可以的长椅,让陈诺宁坐下,然后拿钱让朴静去附近超市,买三瓶果汁来,顺便给陈诺宁解解酒。
看陈诺宁坐下,似乎安静了会儿,青枫笑着倚在旁边,问:“陈诺宁,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赶快说,完了回去洗洗睡觉。”
陈诺宁坐着,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姐,跟你说真的,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找个姐夫给我了。”
青枫笑笑,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她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倒是这个陈诺宁,这么上心了?
说起来,这陈诺宁前段时间还真想给青枫当一回媒人。那是外院日语系的国宝级男生之一,日语系统共也就二十几个人,男生少得可怜,只有两个,是整个外语学院男女比例最失调的一个班级。那男生是日语系的,刚入学时有迎国庆全校的活动,那男生跟青枫挨着,青枫后来也跳了男步,跟日语系一名娇小玲珑的姑娘搭伴儿,估计当时应该是聊过两句,也许没有,青枫记不清楚了。反正那一个多月的时间几乎是天天见面,所以就算不知道彼此姓名,也算是混个脸熟了。偶尔路上遇到,会点头微笑算做打招呼。外院同届之间经常一起去上公共课,一百多人的大教室,基本小语种的班级都在一个教室上课。陈诺宁这人也是活宝一枚,经常去跟人聊天拉近乎,后来有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跟日语系那名男生混得很熟,两人经常一起,青枫在校园的路上都遇见好几次了。青枫跟日语系那名男生顶多算点头之交,别的啥交集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陈诺宁就想撮合他们俩,搞得青枫尴尬得想要崩溃。这陈诺宁闲事儿管得不少,居然乱点鸳鸯谱了。青枫本不想搭理他,想就这么过去了。哪知有次上课,这陈诺宁竟从别的位置专门坐到青枫旁边——陈诺宁有时也会坐青枫旁边,特别是班级小测验的时候,他的西语还有些底子,意语学得是一塌糊涂,经常坐过来瞥青枫的试卷,青枫也就权当做了慈善——这次有点不一样,他是专门从别的位置上挪过来的。青枫看了看他,意思是什么事儿。陈诺宁颇有些讨好的语气:“姐,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青枫没好气地问,心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那个,你觉得XXX怎么样?”陈诺宁小心翼翼地试探。
“谁?”这名字怎么这么陌生?青枫竟是没一点印象。
“XXX啊,日语系的,我这几天都跟他在一起,路上不是见过你好几次吗?”
“哦,原来他叫XXX啊。”青枫恍然大悟,她不知道姓名也是很正常好不好。这XXX,长相青枫记得,高子算比较高的,大概一米八左右的样子,人很瘦,骨架很大。脸上颧骨突出,深眼窝,眼睛也不算小,但是眼窝深陷,有些吓人。面部表情几乎是一成不变,整个一黑社会带头大哥的表情,青枫印象中都不见他笑过,就有次遇见他跟陈诺宁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陈诺宁跟他说了些什么,就看向青枫,似乎有些羞赧的笑了。当时青枫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错觉,还纳闷自己怎么对不熟悉的人还能有错觉产生。现在想来,估计那时候陈诺宁就把青枫给卖了。青枫不算是完完全全外貌协会的人,但对于XXX的长相,还是觉得跟自己非常地搭不上边儿。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陈诺宁的语气带了一丝的期盼。
这丫的,想做红娘了,管到姐姐头上了。
“什么怎么样?没接触不了解。”青枫没好气地说。
“他人很好的,很实在。人品方面你放心,我了解的很清楚。他觉得你人也很好。”陈诺宁巴拉巴拉地小声说着,搞得自己跟那男生代言一样。
青枫白了他一眼,“你闲得无聊了是吧?那回去好好学习你的西语吧。别没事儿净瞎整。我自己有男朋友,你别瞎操心。”最后一句,纯属为了打消他的念头。
“哦,真的?是谁啊?领来给我看看呗。”陈诺宁开始有些失望,后来有些期待。
“你不认识,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就带来给你看了。”才怪呢。
“哦,好吧。”陈诺宁有些不甘地终止了话题。
这么久了,这小子还记得这茬儿呢?
“姐姐马上就修成正果了,你别瞎操心了。倒是你自己,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哈。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小师妹打得火热?”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快结束这个话题,转移其他话题。说完,青枫故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次论到陈诺宁脸红了,“姐,这,你也听说了?”
“外院就这么大的地方,想不知道都难。据说很是轰轰烈烈呀。”其实这些八卦青枫一般都是听优说的,优这家伙,整个一信息八卦中转站。说是陈诺宁跟一个小师妹最近搞得甚是暧昧,这宁宁三天两头用手机发自己写的诗给那小师妹。那小师妹小小年纪,也不是省油的灯,竟也是大肆宣扬。青枫心里其实是不看好的。陈诺宁很是有些诗瘾,常常没事儿就写一些诗,用手机发给熟悉的人,一般大家收到都默然,所以他发几次也就了无生息了。若是你夸他两句,回了,那就不得了了,三天两头就能收到他写的诗,据说他手机里存了一百多首备份。
陈诺宁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说:“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而且我现在还不知道人家的意思呢。”
青枫觉得好笑,也许陈诺宁未必就是有那意思,他这人就是觉得知己难觅,有人愿意读他的诗,他估计是乐颠儿了。也是老路子,经常给人发诗歌,诗歌内容暧昧不暧昧倒是不知道,不过以青枫的了解,应该也不是什么情诗,只是被这小师妹一宣扬,没事儿也能变成有事儿。本来流言蜚语就传得特别快,很快整个外院都知道了,事情就好像真的一样了。其实青枫倒是有些同情陈诺宁的,要是她,就算我发了情诗给你,那又如何?你拿去宣扬呀?这不是拿我的真心出来晒,以提高你的人气和知名度吗?凡是不能珍惜你感情的人,最好赶快舍弃。于是青枫问:“那你自己是什么意思呢?喜不喜欢?”
陈诺宁倒也老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发了一些诗给她。”顿了一下又说:“这种事情现在想还太早,我是男人,不一样的。以后怎么发展还不知道呢,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也好。”青枫想日久见人心,久了接触多了你就会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适合你。再则,男人跟女生毕竟是不一样的,多谈谈恋爱也没什么,权当积累经验。
想到这儿,青枫深刻觉得这世界真是太TM不公平了。男人年轻时打架斗殴花天酒地都不算什么,再混再痞子有朝一日改邪归正了照样人人称赞,说你浪子回头金不换,多好啊;女人呢?那就很不一样了,行为不检点,恋多了被说水性杨花,残花败柳一枚,再回头已是破鞋一只,古时就是嫁人,也只能是做小妾的命。
这社会,男人和女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朴静拿了三瓶果汁回来,青枫拿过一瓶递给陈诺宁,让他多喝点,去去酒意。然后跟朴静一人一瓶,慢慢喝着。
好像这世界怀才不遇的男人很多,陈诺宁也自发地把自己归为怀才不遇的一类,虽然并没有明说,但青枫感觉的出来。陈诺宁聊自己的专业自己的喜好,无论是谁,无论人家是否愿意听,都敢拿出来说。这点青枫很是佩服,觉得陈诺宁就是一小强,至少意志力是暴强的,不管别人用什么眼光看他,他都能拉着别人聊自己聊半天,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样,纯属把身边的人臆想成自己的知己。在这方面青枫恰恰是正相反的,什么话都闷在心里,她如果愿意说出来,那纯粹是把对方当做真正的朋友,若是遇到一丁点的不理解,那恐怕以后再难听她说的这些话,若有人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听,那要她讲这些话来,是比登天还难了,事后就算你穷追不舍地问,也是徒劳无功的。
有时候青枫的自尊心就跟含羞草一样,碰不得摸不得。
一入学就自诩自己爱好历史,毕业后读研一定去考历史系,陈诺宁绝对是外院建院以来的第一人。也因此,陈诺宁很快就在班级出了名,不到一学期,所有的教过他们的老师都知道,这个叫陈诺宁的学生,非常非常喜欢历史,也许就因为这样,不少任课老师对陈诺宁西语和意语专业课的要求比别人要低一些,都不自觉网开一面,愿意给这个酷爱历史的学生留一点发展的空间。
说起来也是有些值得有关部门深思的,全班十九个人,只有一名学生第一志愿报的是西语,其他的都是调剂过来的。青枫第二志愿是西语,班里有不少同学没一个志愿填西语的,就这样也都被调剂过来了。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是被迫学西语的,所以开始的一个学期学得那叫一个怨声载道,当时老师的主要工作不是完成教学任务,而是努力提高班级同学对西语学习的兴趣。
这种奇观估计也就天朝上国大学才有,在天朝,想转系那是难于上青天,除非你背景足够强硬,这原因大家都懂,不再赘述。班里也曾有两三个同学曾想转系,那段时间也是闹的沸沸扬扬,最终也是不了了之,谁让你背景不行呢?
陈诺宁也是当初想转系学生中的一名,不过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他考了研,在本校历史系的一名导师门下读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