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钟月初回国期间,恰逢宋庆龄女士正在西安为延安边区筹备药品,医疗器械,钟月也想去八路军西安办事处见见那些令人崇敬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
宋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从钟月建立龙华教育基金的初期,就毫不犹豫的接受基金会的聘请出任理事之一。薪酬也全部捐献给了基金。
宋对小小年纪就出巨资建立基金的钟月赞誉有加,二人相谈甚欢。
经其介绍见到了正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主持工作的董必武。
董必武对钟月捐赠的四部大功率电台,二十万美金,和大批边区急需的药品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宋庆龄和董必武公务繁忙,钟月不好多做打扰,在宋庆龄的介绍下到西安陆军医院去帮忙。
医院的医护人员和伤员对这个小医生从最初的质疑到被其娴熟高超的医术所倾倒叹服。知情的院长对这个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更是佩服不已,欣喜自己挖到了一个宝,在高薪聘请被婉拒后,只盼钟月在西安多停留些时间。
连续几天从抗战前线转运过来的重伤员手术让医护人员忙得连轴转,疲累不已,从最后一个伤员手术台下来的钟月在医院安排的宿舍里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了,干脆放了自己半天假,和院长打个招呼,换上棉旗袍,脖子上围了一条雪白的长绒围巾,到西安古城走走看看。
抗战期间,天津失守,华北沦陷,中原告急。国民党一批又一批的军政要员及家眷相继入陕,华东的巨富大商也都拖家带口,纷纷逃入陕西躲避战乱。同时大量河南难民像潮水般涌入西安古都。西安城里,操异乡口音的人多了起来。
此时已是四三年底,西安的冬天很冷,现阶段已很少有抗战初期那种日机频繁的空袭,街上已有行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出门为生计奔波。
热腾腾的羊肉泡馍让钟月大快朵颐,摸摸有些鼓胀的肚子,她有多久没有这么悠闲自在的,像个十几岁女孩子一样逛街了。
关月兴致勃勃的观赏着街道两旁的小摊子,手中刚买的精致小藤蓝里放了几双小虎头鞋,手艺精湛,堪称艺术品,让钟月爱不释手。小窝里各种花色虎头鞋样式繁多,钟月却喜爱这种逛街的乐趣。医院的同事张医生的太太前天生了个女儿,送贺礼刚刚好。
转过街角,路边擦皮鞋的年轻人让她眉头皱了下,眼角看到对面茶楼里零散坐着几个客人,两个戴帽子的男子喝着茶,眼光不时飘向楼上。眼角闪了下迈步走进茶楼信步向楼梯走去。
楼上客人寥寥,只有一张桌子坐了两个客人。
钟月随意在临桌坐了下来,对随后而来的伙计点了壶铁观音。对面闻声看过来的穿军装的少校愣了下,钟月点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少校迟疑了下,和背对钟月坐着的年轻人轻声打了个招呼,走了过来。
“钟医生,好巧,在这里碰到您。”
“是啊,来西安以后还没有好好逛逛西安城,正好休息,出来走走。”
这个叫季康平的少校是钟月的病人之一,军帽边缘露出一圈白色的纱布。脸左侧从眉角到下巴一道深长的疤痕,是在鄂西会战和日本人拼刺刀留下的纪念。因伤了神经,左脸木木的,关月曾多次听到几个女护士私底下偷偷惋惜这个右脸很是俊朗的年轻军官。
季康平对这个医院里人称手术台上第一把刀的女医生心生感激,他头部的炮弹碎片连前线医院最好的医生都无能为力,宣布无救了。是关医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你的伤还没复原,应该多静养,不宜在外多逗留,这对你的伤没好处。”
喝了口热茶,状似无意的说道,“楼下有两个尾巴。“季康平脸沉了下来,盯着钟月看了一眼,对上钟月坦然的目光,转身大步向坐着的年轻人走去。
季康平和穿长衫的年轻人急促的低语了几声,耳力超出常人的钟月听出是在催促年轻人离开。
那人转过脸看了过来,和季康平有几分相似的剑眉紧锁。
现在不是叙话的时侯,钟月低声道:“跟我走。”
放下茶杯,下楼结了帐。
茶楼右拐不远是一条窄巷,钟月停了下来,以手示意二人噤声。窄巷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个带着帽子的的男子急匆匆奔了进来,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已软倒在地。
钟月从二人身上搜出两把驳壳枪、两个弹匣共二十发子弹,随手递给了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人。看着对方防备的眼神,笑了笑,
“快走吧!这里不用管了,有我呢。”
年轻人看向季康平,在其点头示意下将双枪藏人长衫下。双手抱拳:“保重!”在巷口警惕的四下看看,向来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