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太子席设御花园,为李靖践行。
酒过三巡,李靖便端着酒樽走到了王铎席前:“王将军,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呀!”
言毕,一仰脖,酒尽杯干。
王铎没法子,也只得一饮而尽。
李靖开了个头,他麾下的青年将官们纷纷上阵,一人三樽酒,先是恭维景仰王铎一番,后又干脆地一饮而尽,嘴里还客套得很:“将军当世英雄,肯跟小弟喝酒,是小弟三生有幸,小弟先干为敬,将军尽可随意。”
随意?怎么随意?毕竟自己是主他人是客呀!王铎来者不拒,强撑着喝下一樽又一樽,喝到最后,不但舌头大了,话都说不清了,眼前竟有了重影!
傅东瞧着这架势不对,想要上前,却被紫逸然一把拉住:“别管!这李靖明明就是冲着王将军去的,咱们管也没用。”
傅东急道:“那也不能瞧着他被灌醉呀!太子在座,这家伙若是被灌醉了,撒了酒疯,岂不是大罪一桩?”
紫逸然意味深长地一笑:“大罪怕什么?这小子的护身符,连皇帝都怕着呢。”
傅东不知紫逸然知道多少,心中转了几个圈,只得坐下不语。
王铎被灌得五迷六道,脑子里还剩一丝清明,跟前又来了一个武官,笑眯眯地要跟他敬酒,王铎大着舌头求饶:“将……军,小弟实在……不能喝了……求哥哥……”
那人白衣玉带,红缨银冠,剑眉星目,英俊挺拔,手中稳稳地端着酒樽,闻言却是挑眉大怒:“原来王将军竟是看人下菜碟的,难不成我欧青平白地低人一等,王将军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了?!”
言毕,手中酒樽狠狠一掼,跌了个粉碎!
王铎一惊,两眼朦胧,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方神明。
太子权威被挑衅,不觉微微蹙眉,正欲发话,那李靖抢着解释道:“欧将军是我国贵郡王嫡子,还未及冠,非要跟着末将来贵朝开开眼界,末将这才……”
太子不觉缓和了面皮,道:“原来是世子,只是这气性吗……未免太大了些……”
李靖陪笑道:“谁说不是呢?这欧将军是贵郡王四十岁上好不容易才得的嫡子,难免骄纵了些,还望太子体谅则个……”
“吾王一天到晚地夸赞神箭将军,我却是不服!大军压境,两军交战时,难不成就凭着王将军一人一箭就能逼退敌军,大败天下不成?!”
李靖登时变了脸:“欧世子,你喝醉了!来人,扶着欧世子下去醒醒酒!”
李靖一声令下,立马上来两个武将拽着欧青就要往外走,欧青眼睛一红,狠狠甩脱,指着王铎的鼻子喝道:“只会单打独斗算什么英雄!有种就带上五百人马,咱们真枪实刀地斗一场!”
“斗……斗鸡……俺不会呀……”
王铎醉得不分东西南北,欧青却被他一句斗鸡撩起了怒火:“你他娘的骂谁是鸡?小爷打死你这狗东西!”
纵使太子涵养再好,此刻也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了:“欧世子此言何意?!”
欧青被那贵郡王自小就捧在手心里,也是个性子倔傲,在临安国颐指气使惯了的,何曾有人这般大声呵他?当下双眉一竖,正要发作,却被李靖派人连拖带拽地拉走了,李靖又回头朝着太子陪笑道:“临行前贵郡王将世子托付给末将,这……还请太子暂息雷霆之怒,为了两朝交好,世代相传,且饶了他这一回吧。”
太子也知不能将临安国得罪了,脸色稍霁,复又缓缓坐下:“孤王倒没什么,只是委屈王将军了。“
李靖人虽生的粗犷,却是八面玲珑四处逢源的性子,听了太子的婉转之词,立马朝着王铎赔罪道:“王将军,欧世子年少轻狂,生的一副直来直去的豪爽性子,您看……”
王铎晕得眼前直晃,只是脑子里记着千万不能在太子面前失仪,这才没醉倒,可是李靖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也不明白,只是呵呵傻笑。
太子借着这个台阶笑道:“王将军大人有大量,李将军也无需这般惶恐。”
李靖见好就收,回到席位,眼睛却一直盯着王铎:“也难怪欧世子气性大,实在是吾王听闻王将军的奇闻异事后,对王将军好生推崇,动不动就呵斥王族世家子弟,说他们尸餐素位,白活一世,就连给王将军牵马提蹬都不配,所以……”
紫逸然和傅东对视一眼,目光中一片警觉诧异——这安庆王见都未见过王铎,仅凭着道听途说的奇闻异事,便对王铎如此吹捧,难道仅仅是推崇王铎这般简单吗?
太子也暗生警觉之心,打着哈哈道:“是安庆王抬爱了。来来来,今日宾主尽欢,咱们就别说什么朝政之事了,喝酒喝酒!”
李靖却不打算放过王铎:“别说是欧世子不服,就是末将,也想和王将军一较高下……末将心愿,不知殿下能否玉成?”
李靖缠着王铎不放,太子心生不悦,脸上却不露分毫,瞟了一眼醉得天旋地转的王铎,唇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李将军明日就要启程回国了,孤王敬你一杯,祝你一路平安!”
太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王铎已经醉成这样了,今天比试显然不行,李靖你明天就要走了,此话就不要再提了。
李靖笑道:“弓马兵器,末将是拍马也赶不上王将军了。”
太子瞥了紫逸然一眼,目光中满是惊疑之色——王铎有这么牛B吗?
紫逸然心中一沉,他已知道李靖的目的了——他要和王铎以军演决胜负!
果不其然,李靖道:“若论军演,末将倒有几分心得,不知王将军……”
李靖一言,太子紫逸然傅东俱是相顾生疑——原来这李靖为了军演一事,竟然处心积虑,从昨日勤政殿就开始谋算了!先是故意挑明了要王铎参加今日的践行宴席,暗暗命临安国众将灌醉王铎,又令欧世子故意挑衅,其目的就是要提出与王铎以军演决胜负!
只是军演可不是两人单打独斗的小事,往少里说,两人都要各率千名军士,争夺预定阵地,其间的谋略智慧,阵法兵型,可说是集兵法阵法之大成。若是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就连西临朝满朝将士,都跟着丢脸!
太子沉吟不语,李靖也不催他,只是拿起一只小小酒樽,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着杯中美酒。
“圣上急诏,请太子殿下李靖将军速去御书房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