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鳜鱼、烧双菇菊花鲜贝、菊花蟹黄鱼翅、奶汤鱼圆、琵琶大虾、红煨肉、芙蓉肉、八宝肉、绿茶竹笋,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盛在缀满大小绿牡丹图样的各式米白瓷碟瓷盘中,六双翠竹牙筷整整齐齐的摆在一旁,看得王铎馋涎欲滴。
“哎呀呀,哥哥吃素吃得肠子都快青了,还是妹妹会点菜!”王铎嘴里那块红煨肉还没下肚就连声叫好,表情极其夸张。
齐氏被王铎逗得笑眯了眼:“你这嘴馋的东西,不过吃了十天的斋菜,哪里馋成了这样!那蒲秀大师吃了一辈子的斋……”
王铎吓得赶紧把红煨肉咽下肚去,苦着脸道:“娘,您该不会是看着蒲秀大师道骨仙风,受万人尊崇,就想把儿子也送到庙里当和尚去吧!”
王遥噗嗤一声笑起来:“哥,今早咱们动身的时候,你不是还嘟囔埋怨着我性子急,只拜了几天佛就想回家,心不诚吗?”
王遥一双清亮的眸子含笑欲嗔,眼底闪动着调侃狡黠的笑意,王铎脸一红,知道自己这几天老在柳娥厢房周围转悠的事情被妹妹看见了,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朝着王遥笑了笑,埋头吃菜,一声不吭。
齐氏不知这兄妹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当着周大娘母子三人,也不好多问,笑着拉周大娘坐到自己身边:“周大娘,咱们家不讲那些破规矩,这么多菜,大家一起吃才热闹呢!”
平日里周大娘一家四口就和王家三个主子一起上桌吃饭,只是到了外面,周大娘怕人议论,故而守着主仆之礼,此时齐氏发话了,王遥一进门就叫小二摆了六把椅子,上了六副碗筷,周大娘也就不推让了,朝着齐氏王铎王遥行了礼,带着玉英、周英禄坐了。
王铎甩开腮帮子,运筷如飞的将一大碗红煨肉消灭的干干净净,齐氏笑得合不拢嘴,对周大娘道:“刚才我还怪遥儿点了一桌子的荤菜,现在看来,这一桌子的荤菜还不够填这傻小子的肚子呢!”
王遥笑着接道:“娘,你就捡着喜欢吃的多吃一些,待会儿还要再坐三个时辰的车,才能到家呢。我再叫上六个菜,今儿不把哥哥的肚皮涨破,咱们就不回家!”
这一桌尽是香满楼的招牌菜,怕得花三四两银子吧!齐氏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有些肉痛,刚要开口劝阻王遥,身穿一身干干净净的蓝布短衣短褂的小二进来,做了一个揖:“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的四君子汤只剩下一盅了,你们六个人,要不再换别的汤?”
这四君子汤是香满楼顶级大厨的拿手汤羹,王遥最是喜欢尝鲜,所以不管价钱,点了这一盅五百文钱的四君子汤,谁知只剩下一盅,王铎最疼王遥,笑着道:“我们喝别的汤,这盅四君子汤,就给妹妹吧。”
齐氏也说王铎的主意好,赶忙点了五盅煨三笋肥鸭汤,又拉着王遥的手,对周大娘笑道:“我听人说,闺女要宠着养,不过是一点子汤羹罢了,你想喝,娘还跟你争去?”
周大娘也陪笑道:“正是这个理,我家闺女性子急,她老子哥哥也都让着她呢。有什么好吃好玩好用的,还不都是先紧着闺女?”
玉英摸了摸发髻上的穿枝菊花纹鎏金银钗,这支钗子花了六两银子,是她哥哥周英禄送给她的及笄礼物呢!戴了出去,那些从小和她一同长大的姨表姐妹们,哪一个见了不眼红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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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满楼二楼,一间精致静宜的雅间内,年轻英武的黑袍男子负手站在窗前,秋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衣袖上以金珠银线刺绣的金色麒麟闪闪发光,麒麟脸上那对玄色珠子做成的眼睛射出凌厉的寒光。
“禀侯爷,霍家准备在王姑娘的汤羹下****……”
“这就是昭武帝钦点的金科状元,心肠狠毒,为攀富贵,不择手段,简直猪狗不如!”黑袍男子不耻霍文宇的为人,指着窗外青葱树木道,“西临朝如此积弱腐朽下去,这大好河山,指日可待!”
那回话的青衣男子站得笔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凶悍之气:“侯爷天纵之才,手掌雄兵,假以时日,必定纵马天下!”
黑袍男子英眉一挑,眼中精光一闪即瞬,不再谈论江山争霸之事:“不能让霍家坏了王姑娘的名声,一切事宜,你都准备好了?”
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句,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青衣男子喏声应命:“万事皆备,侯爷放心!”
“紫逸然还活着吗?”
这句话却是问那个垂首站在门边的一名蒙面黑衣女子。
“这……奴婢不知。”
黑袍男子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阴鸷如岩石上的苍鹰,那蒙面黑衣女子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靠着墙壁方才勉强站住身子,那青衣男子于心不忍,道:“紫逸然亡故,在西临朝也是一件大事,不可能悄无声息。这一阵子,未闻帝都有此传闻,想必他还活着吧。”
黑袍男子冷笑道:“魔龙之毒,谁人能解?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平国公英雄一世,过不了多久,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刻骨剜心之恨,旁人无法置喙,青衣男子和蒙面黑衣女子垂手肃立,不敢多言。
黑袍男子又道:“王家为何要去铁佛寺斋戒诵经,可曾查明?”
“据说是王家夫人齐氏,为了给平安回来的儿子上香还愿,所以全家在铁佛寺呆了十天。”
蒙面黑衣女子觑着黑袍男子的脸色,继续道,“前几天,西临朝的太子、八皇子、九皇子、傅东都曾经遣人到莲花胡同和铁佛寺查探……”
“哼哼,看来对王家兄妹起疑心的,不止是本侯一人。”
那青衣男子亦沉吟道:“属下派人到王铎母子居住的王家镇查探,王铎清贫出身,为了赡养老母,无奈从军,投身在傅东的辉蔚大营。在军中表现平平,刀枪弓马,只是稀松平常。至于那王姑娘,跟着父母居住在沧州平安县青山镇,父母双亡后,孤身一人到王家镇投靠齐氏……”
黑袍男子眸光一闪:“王家镇在惠州,距离沧州八九百里吧。一个孤女,居然独自行路,前去投靠一个衣食艰难的堂婶,胆子倒不小。”
“禀侯爷,王姑娘父亲经商多年,手头颇有积蓄,莲花胡同的宅子都是王姑娘出钱购置的。王姑娘投靠堂婶,不为温饱,只怕是想找个依靠吧。
“依靠?靠得住吗?区区一个七品校尉,还不是任人羞辱!霍家就是欺人家世单薄,无权无势,这才想出如此龌蹉的法子,毁了王姑娘的名声后,霍家退亲就顺理成章,无人诟病了。”
青衣男子不知主子为何对霍家如此不屑不忿,成大事者不拘手段,这不是主子常挂在嘴边的话吗?今日怎么……忽见两道凌厉目光瞥来,青衣男子立刻肃然凝神,那黑袍男子挥袖道:“退下吧!让本侯独自清静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