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总算考上了大学，父亲也熬出了头。
说实在的，这几年的确不容易啊！儿子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一身兼着两职，辛苦且不言，只盼的是儿子早一天能有个出息。现在，儿子如了父愿，就在这分别之刻，父亲的心里头老觉不是滋味，越不是滋味越往过去的事儿上想，终于，父亲的思绪驻足于一大堆往事的一隅……
那天，同事黄妈凑到父亲办公桌旁，极秘密而认真地嘀咕：“我见你家那儿子与邻居的香香在恋爱哩！”“这，这不可能！”父亲触电了似的从座谈上直立了起来，嘴里极力否决，而心中很不踏实。唉，这些年轻人啊！
终于等回了放学的儿子，儿子还未来得及丢下书包就被严肃的父亲叫到饭桌边：“波儿，最近成绩怎么样？”“爸，你老那一句话，烦都烦死人哩！”“砰”一册有香香签名赠送的日记本连同两张不大理想的试卷从父亲的手里蹿上了饭桌。儿子面色骤变。“说，这是什么？”父亲几乎在大吼。儿子叹口气摇摇头。“你，你必须马上与她中止来往，要么……”儿子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推门一看，抽屉半开，一片狼藉，显然被人翻过了。
次日，父亲趁儿子不在家，唤来了邻居香香。父亲很和气地说：“你们都高二年级了，应全力以赴用心学习……”窗外习习阵风搅着屋子里闷热的空气，使人有点说不出的感觉。父亲努力地调整着词序：“我并不反对你……可是你们还是高中生啊，再说……”香香马上明白了过来，阵阵紧张后便慌不择语：“我们都……”“都什么？”父亲闻此惊恐万状。“我们都认为，应该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互相体贴……”这一连串的“互相”使父亲稍稍松了一口气，可细细一想，父亲说：“不管你们如何认为，你必须中断与波儿来往！”香香什么也没说出口，两眼溢泪地走了。
后来，父亲求了人送了礼，举家迁徙。入新居的几夜里，父亲夜夜都听见儿子睡在床上的叹息，很沉很沉，仿佛一下一下都擂在父亲的心窝。
高三毕业了，儿子一举中第。父亲比儿子还高兴！可儿子却家里家外两个人，在外有说有笑，到家里极少言语。
唉，儿子临走了还不跟父亲唠唠心里话，要是他妈在世该多好！父亲想着想着，目光与儿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碰在了一起。“爸，你回吧！往后一个人要多加保重……”儿子心头湿湿地催着父亲。父亲返身归途。父亲走出了一段路后，忽然想起有件事还得向儿子说说，于是，再返车站。蓦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入眼直来，啊，香香！父亲差点喊出了声音，只因嗓子异常干涩。只见香香远远地对着儿子招手。她的身边也放着行李……
（原载1999年9月2日《兰州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