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管事不但脸上血色全无,甚至连说话声都有些颤抖。这也不怪他,实在是因为——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议事厅的长老们全都齐刷刷地以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向他看去。就连楚天凌,也是“啪”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紧握的名贵茶杯。
“到底怎么回事?”楚天凌头低了低,一脸阴沉地说。刚刚他还在骄傲着楚家的如日中天,从一介采药平民白手起家,靠着良好的信誉和高品质的药材一路越走越高,目前在他的手下四平八稳地发展着,十几年来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前一刻,他还幻想着家族美好的未来,而下一刻,这名管家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情直接坠入谷底,如何能让他不阴郁?
“回......回家主...属下...属下听那些人说,是...是楚家卖了假药......”那人被楚天凌这种阴测测的眼神看着,顿时一个哆嗦,连说话也不流畅了。
“什么?”一干长老在听见“楚家卖假药”时,轰然议论开来,眼神互窜,私下交流不断,顿时整个大厅哗然一片。而楚天凌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
“安静!”突然,楚天凌一声大喝,唰的一下从主位上站起,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无形之中散发而出,覆盖全场,居然又将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控制住了。
虽然他此刻也很诧异,但他身为一家之主,统驭家族十数年,还是有一些领袖风度的,他知道,此时谁都可以乱,唯独他不能慌神。
“药材出了问题?是药堂的事吧?”楚天凌一字一顿道,声音充满威严,同时又透着一股安抚和自信,宛如给众人打了一剂定神针。
“楚风云长老何在?”他目光扫视了底下一片,缓缓道。却意外地没有发现三长老的身影,顶替他参加会议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楚天凌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
“回禀家主,三长老今日午时离开总部,到现在还未回来。”那个顶替了楚风云位置的青袍男子神色恭敬地对楚天凌道,眼神中居然丝毫不乱,沉稳有度。
“既然这样,那么请众位长老随我出去一看。”楚天凌在下达命令时,不由多看了这名男子一眼。在这种慌乱的场合之下,还能够稳而不乱,侃侃而谈,实在是一位人才。
“你也随我一起。”楚天凌看着他淡淡道。那人眼中的欣喜一闪而逝,恰到好处,被楚天凌却看得一清二楚。随即,他放下了心,转过身与众长老们阔步走出大厅。
这才是一个人被赏识后的正常反应,如果他太过淡然,那么楚天凌反而会有怀疑。
殊不知,在楚天凌转身之后,那名他眼中的“人才”嘴角微微勾出一抹奇异的笑容。随即他又恢复了恭敬,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
“贩卖假药,天理难容!”
“不给说法,滚出中洲!”
“楚家!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么多年的招牌,居然卖假药!”
“我是现在才看清啊......”
“......”
楚家家主楚天凌和一众长老刚刚走出总部的大门,一股激烈的言辞和呼喊就如狂潮一般扑面而来。
众人定了定神,向外环视一圈,最后都在心里不由同时感叹:我滴个乖乖啊!这......这特么还是人么?!
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将总部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人手举一条横幅,大声呼告,有的在一旁怨声载道地怒骂着楚家的天理不容,有的在一旁挑唆围观群众......更有甚者,居然直接对楚家护卫拳脚相向!但是不论怎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脸上的愤怒极其明显!仿佛跟楚家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楚家家主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接着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将目光转向这边。
全场骤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与先前的噪杂熙攘截然不同,反差极其强烈。
“楚家家主出来了,让他还我们一个公道!”人群中一个飘忽不定却又十分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对!给我们一个说法!”有人附和道。
“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地方说理了!”又是一个。
......
一群人随即都发表了一遍自己的愤慨,那对楚家强烈的恨意仿佛巴不得立刻将这帮人扒皮抽筋。
“咳咳,大家都安静一下!”楚天凌此时以紫衣的修为大声喊出了一句。这一句参杂了他深厚的功力,足以震荡灵魂!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一句后,全场仿佛受到了什么震荡,所有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楚天凌现在心里很是郁闷,再怎么说,楚家现在也是中洲的一流家族,不论是人力财力还是武装力量都几乎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会发生这么公然的怒骂事件?而且看这些人都是普通的中洲百姓,难道他们不怕楚家的报复吗?
殊不知,这其中包含了很多心理学的知识。
百姓,特别是平民,都会有一种很微妙的从众心理,别人怎么干,我也怎么干,假如有好事,那么自然能分到好处,假如是坏事,那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来担!今天这里公然怒骂的人这么多,难道你楚家还能一个个地报复不成?就算你能,难道不怕引起公愤么?
在现代,这种心理有一个特殊的名称,叫做“破窗理论”,打个比方来说,一个房子如果窗户破了,没有人去修补,隔不久,其它的窗户也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打破;一面墙,如果出现一些涂鸦没有被清洗掉,很快的,墙上就布满了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东西;一个很干净的地方,人们不好意思丢垃圾,但是一旦地上有垃圾出现之后,人就会毫不犹豫地乱抛,丝毫不觉羞愧。
应用到这里也是,一开始也许有很多人买了假药上当受骗,但都在楚家的淫威下选择忍气吞声,而一旦有一个人率先发难,那么剩下的人也会一拥而上。
这就是环境对一个人的暗示性和诱导性。
有了这样的心理,这些人的怒斥就愈发的明目张胆了。
这一步,不得不说是在白泽的算计之内。他虽然不像南宫潇那样有着超强的逻辑思维和心计,但,他却能够从人性的角度出发。
人性,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并且是任何人都具备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洞悉人性的白泽甚至比南宫潇还要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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