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晨霜、步晨婉和步晨如淡笑着接过红包,细细地瞧了几眼,齐声道谢:“是,女儿谢过母亲!”
步晨飞接过红包看也不看便揣入怀中,神情娇纵傲然,也不道谢便退去一旁!
步晨秋性子好动喜闹,所以只有她,在接过红包之后,当众开心地拆开来看。那是一支紫色的别致绒花钗,和步晨秋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倒极搭配。步晨秋欢喜地把玩了一会儿,便将绒花钗斜插在髻边,围着赵敏淑转了一圈又一圈,好一会子才头晕目眩地停下来俏皮地眨了眨眼,问赵敏淑:“母亲,晨秋插上这支钗是不是漂亮许多了?”
步晨秋天真活拨的俏皮模样令赵敏淑展颜一笑,轻点了一下步晨秋的鼻头,笑骂道:“嗯,是漂亮多了!不过,女孩儿家可不能如此直白地问话,要学会矜持淑柔,知道么?”
步晨秋吐了吐舌头,意有所指地瞟了步晨婉一眼,俏皮道:“母亲,你若要矜持的女儿呀,霜姐姐、婉姐姐、如姐姐她们可都矜持得很呐,晨秋倒是想学,只是总记不住,所以每次犯错,便只好躲在三位姐姐的背后寻求庇护了!”
赵敏淑讶然笑道:“如此说来,往后母亲岂不是也得庇护你了?”
步晨秋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正色道:“正是这个道理!”
步全在一旁听得面色发寒,怒声道:“住口!你这顽孽的丫头片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瞧瞧这都说的些甚浑话?看来,为父还是将你管教得太松散了!来人啊...”
步晨秋听得喝声,神色徒地一凝,便是全身一颤,可怜兮兮地望向步全,低声央求道:“父亲,女儿知道错了,求父亲原谅了女儿这一次!”
步全怒眉横挑,冷声道:“原谅?原谅?原谅?亏你还有脸说原谅?你自个儿说说,我原谅了你多少次了?可你偏偏不长记性,”说罢,步全忽然昂头向门外一声厉喝:“李福,吩咐下去!从明日起,五小姐禁足半年不得离开落秋园,谁若胆敢擅自放她出园,则给我撵出府去!”
赵敏淑不想步全说怒便动了真格的,赶忙伸手按住步全,使眼神摇了摇头,低声道:“夫君,使不得!使不得!今日我初见女儿,你怎可行如此重罚?”
步全见赵敏淑一脸担忧之色,静下心来想了想,也甚觉这惩罚是重了些,便温柔地持过赵敏淑的手握了握紧,将步晨秋的禁足半年改成了三月!毕竟他是一家之主,说出的话收回不得,这减短惩罚时段已是给足了赵敏淑颜面!
步晨秋见步全松了嘴方才松了口气,她机灵地躲入赵敏淑怀中,甜甜地道了声“谢谢母亲!”,再不敢胡乱开口惹步全烦。
八月,步晨霜九岁生辰,老夫人步荣氏自静尘山回府亲自替步晨霜办宴庆祝!
步晨霜见此机会,替翠儿向步荣氏说情,将翠儿放了出来!
因步晨霜到底是沾亲的,步荣氏待她尤其疼爱,原本她回来一听闻步晨霜被步全降为二小姐还满腹怨气,如今一听步全竟为个初入府、陌不相干的柴工重罚了步晨霜的人,便将步全叫到后园严厉地责骂了好一阵子:“你这个不将先人祖宗放在眼里的孽子啊,晨霜好歹是我步府沾有血亲的晚辈!你...你背着娘撤去她份位且先不提,我步府人丁稀薄,晨霜身子骨向来不好,倘若身边再没个体己的丫头照顾,真真是要让她提早去见我步府的列祖列宗了啊,你好歹养育了她整整七年,难道竟没生出半点父女之情?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步全听罢一脸愧疚,连声自责道:“母亲,都是儿子不好,母亲难得回府一次,儿子竟惹母亲烦忧,儿子当真是罪孽深重!母亲你看怎么好便怎么,可千万莫在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身体,儿子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母亲...”
步荣氏又絮念了会子,便命步全严惩那尽会生是非的新柴工。步全不敢不听母亲的吩咐,忙命李福去将翠儿放了出来,又将石胜天关入了柴房,不予食水!他这是要将石胜天活活饿死了!
步晨曦听闻后,心疼又焦急,哭着向步晨婉求情:“小姐,大牛哥那时可并没半点错漏,老爷怎能如此不问是非,冤枉好人,惩罚好人呢?求小姐去前院向老爷说说情,将大牛哥放出来罢!”
步晨婉在屋内走来走去,神色亦是担忧得很!半晌,她回转身搀扶起步晨曦,柔声安慰道:“晨曦,你先起来!祖母向来偏疼霜姐姐,而今又是初回府中,此时莫说是我,即便是父亲也是不敢去触祖母的逆鳞!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啊!”
步晨曦哭着摇头道:“从长,从长,只怕是大牛哥的身体等不了那般长久啊!”
步晨婉说服不了步晨曦,便只好唤来夏芳和凤娘,命她们将步晨曦带下去,省的步晨曦在这里哭得她心烦。
是夜,步晨婉去慈心阁陪伴步荣氏,与步晨婉一同到慈心阁的,还有赵敏淑。
对于这个清婉贤淑的新儿媳妇,步荣氏细瞧之下满意得很,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笑呵呵地叙个不停!而步晨婉知道步荣氏经翠儿一事之后不待见她,便一脸恭敬地跪在堂中,低着头不敢去看步荣氏。只待步荣氏心气儿顺了,再唤她起来。
赵敏淑见步晨婉一直这么跪着也不是法子,便温笑着开口替步晨婉求情:“娘,若你果真怜惜媳妇,便让晨婉起来罢!媳妇始终不是她们的亲娘,此事若传到外人耳里,少不得会认为是媳妇这个后娘薄待了她们!”
步荣氏听罢,冷目盯向步晨婉,越看心头越是不自在,便摆了摆手,道:“你这般护着她们,迟早会惯成娇纵性子的!常言道,慈母多败儿啊!罢了、罢了!今日看在你面上,我便饶了她这一次罢!只是下次若再纵容下人无端生事,我必定将她赶出府去,权当没养过这个孙女了!”
说罢,步荣氏语气徒然一冷,对步晨婉冷声喝退道:“好了,你下去罢,往后无事不用再来慈心阁请安了!”
步晨婉站起身来恭敬地拜了一拜,道:“是,祖母!”,随后退了下去。
今夜无月,夜风薄凉。
初夜的园子森森黑黑,不知名儿的怪虫鸣鸣啼啼,一个清瘦瘦小的女孩儿提着食篮,鬼鬼祟祟地穿梭过一个个园子,向柴园的方向缓缓移去,她是步晨曦。
先前,步晨曦担忧着石胜天,当步晨婉方走,她便不顾凤娘阻拦,提着食篮,也不掌个灯笼,摸黑赶路,去为石胜天送饭!
约走了半个时辰,步晨曦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柴园。柴园园子不大,一间主屋,两间偏屋,柴房就在那左侧的破旧木门之内!看守柴房的人是花三、花四,这二人喜利好色,步晨曦一看是他们,心中便是一突,连忙隐入了一旁的草丛背后,只待有人同花三、花四换班!
许久,夜色渐渐发沉,凉风习习,寸寸袭入皮肤。
柴房门前,花三、花四依旧严肃森森,小心谨慎地立于柴房门前!花三、花四本为步全贴身侍卫,这次会来此看守柴工,实因那时之事有着他二人干系不小,而今又是老夫人亲自下命,步全便是想护着他们也是行不通的!
步晨曦久等不见有人同花三、花四换班,便只得弃了从院子里进的念头,轻手轻脚地绕着院墙来到柴房的通风木柱窗下,便是急迫地垫起脚尖向屋内望了一望,待见得石胜天那消瘦满面泥草的凄凌模样时,眸底便有泪花汹涌欲出!
望着那个消瘦的,已被饥饿与寒冷折磨得失去了伟岸之色的瘦小身影,步晨曦便觉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她双手掌上窗柱,将声音压低到极致,哽咽声低低唤道:“大牛哥,大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