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固皱着眉头，半响没有说话。于毒的使者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将军，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眭固冷笑一声，“我怎么救？人家曹军分明就是在围点打援，我难道乖乖前去送死吗？！”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使者猛地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先前白绕将军被曹贼击败，您当时孤立无援，我家将军不顾辛苦，自带军粮，亲自前来救援。当时我家将军考虑过利害得失吗？！”
见眭固皱起了眉头，帐中卫兵也悄悄上前，使者打了个冷颤，却依旧大声说道：“将军，我知道，先前我家主公已经派来了十名使者。他们有人被曹军截获，可更有人抵达了这里，而后悄无声息地消失！我也许就是那第十一个，但是，将军，您午夜扪心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眭固叹息一声，挥手辞退了卫兵，叹息着说道：“我是一军统帅，必须从全军角度考虑问题！再说了，就算我们前去增援于帅，时间上也来不及嘛！”
使者抬起头来，大声说道：“于帅已经向栾提呼厨泉派出了数名使者，在我前来这里之前，呼厨泉已经同意出兵增援，也许现在已经与曹军交战！”
听到此言，眭固轻轻点头，一咬牙，沉声说道：“那好，你去禀明于帅，我眭固也不是孬种！明日一早，我就领军出击！”
使者长喘了一口气，又不甘心地问道：“将军，都说救兵如救火，现在才是中午，您完全可以下午出兵相救啊！”
眭固冷笑一声，“怪不得于帅会被曹昂伏击，原来身边都是你们这样的庸才！现在是中午不假，可你以为我们像匈奴人那样，骑上马就能出兵吗？我的军队难道不需要整顿营盘、撤走老弱伤残吗？
我现在号称八万大军，可我实际上，却只有五万人，其中还有三万多老弱妇孺。指着他们参加战斗，无疑是放任曹军来屠杀。我总得先让他们撤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与曹昂决一死战吧！”
使者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天下之大，除了咱们的在黑山的老寨子，哪里还算是安全？”
眭固却起了谈话的兴致，笑着说道：“当然是没有曹昂的河内郡！张杨、杨丑都被我打怕了，老子的兵从那里走，他们肯定缩在城里瑟瑟发抖！就算是老弱病残，杨丑也得把他们当爷看！”
……
一日后，曹昂站在山丘之上，对荀彧问道：“情报确切？”
“绝对错不了！”荀彧肯定的说道：“眭固为了救援于毒，也花了不少气力，愣是集中了军中为数不多的青壮，拼凑出了两万大军。至于他麾下的那三万老弱病残，全都被眭固派往河内郡，准备经张杨、杨丑的驻地返回黑山！”
“我记得你们荀家有一人就在张杨府中听令，还请先生立即安排人手，将眭固所部老弱病残过境的消息偷偷泄露给张杨。对了，就说他们押送着眭固在东郡的大批战利品，除了金钱财宝，还有粮食甲胄！”曹昂低声说道，“另外，散播于毒所部惨败的消息，以及……眭固所部中伏的消息！”
荀彧点了点头，于毒虽然遭受伏击，可他们逃得飞快，除了缴获的物资，曹军并没有消灭他们的主力。至于眭固，虽然这家伙也率军前来增援，可为了防止中埋伏，每个山沟都要派人去侦查侦查再侦察，爬得比蜗牛还慢！
曹昂稍一沉吟，低声问道：“还是没有栾提呼厨泉的消息？”
荀彧点了点头，“主公，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家伙只带着一千骑兵来此。急于增援的他们甚至舍弃了所有的辎重，咱们何必这么注重这个匹夫？”
曹昂摇了摇头，对荀彧说道：“不要轻视任何一名对手，尤其是敌人的骑兵！他们草原部众打仗，从来都是以战养战，奴役、驱赶对方的百姓作为自己的肉盾，从无辜百姓家中搜查口粮！别看他们没带辎重，却不会少了粮草物资。
我与栾提呼厨泉打过交道，这家伙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既然他敢于甩下所有的辎重，偷偷摸摸潜伏起来，就一定会在我军懈怠的时候，从阴影里扑出来，向我们刺出他们染毒的匕首！”
荀彧点了点头，“那我立即加派人手，对周边村落进行寻访，了解情况。栾提呼厨泉这支部队，每日人裹马嚼也得不少粮食，我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曹昂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将领们说道：“子孝，你带五百骑兵听从文若先生安排，准备与呼厨泉交战事宜。即便不能消灭他们，也要想办法拖住他们，不要让这些匈奴人影响大局。
元俭，你带五百骑兵前去骚扰眭固所部，让他们白天不能放心行军，晚上不能安心睡觉，尽可能地消耗他们的精力。
文谦，白绕的头颅现在不是在你军中示众嘛，你带着它继续追击于毒所部，震慑并收编对方的残兵。
大家有没有异议？好，大家立即行动！”
数日后，张杨得到了消息：眭固在东郡遇到了麻烦，中了曹军的埋伏一时难以脱身，现在正命令自己所部老弱病残押送物资撤退。
在得知消息后，张杨已经前往杨丑府中商议此事。
这段时间，杨丑因为操纵着张杨与眭固的和谈，颇有携贼自重的想法，对张杨毫不客气。张杨因为手中并没有可以压制杨丑的将领、军队，也只能忍气吞声，默认了杨丑的位置。如今想要议事，也只能亲自前往杨丑府中商谈。
杨丑皱着眉头，对张杨说道：“稚叔，这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曹昂故意发布的假消息，以挑逗咱们与眭固的主力硬拼？！”
过去杨丑还一直尊称张杨为“大人”，现在就直接以张杨的表字来称呼，张杨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中暗自生闷气。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得回答杨丑提出的问题。
“绝对可靠，这可是荀家人无意中透露的消息！”张杨低声说道：“以曹昂现在的地位，不过是一郡太守，岂能让整个荀家为他效力？再说了，有几名斥候亲自前去侦察，对方确实是一帮老弱病残！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到底打不打？如何打？！”
“打！当然要打！”杨丑兴奋地说道：“眭固这混小子在咱们河内郡捞了不少好处，老子每次都得低声下气地求他，现在终于有了翻盘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珍惜！再说了，他在东郡也抢了不少粮草物资、金钱珠宝，咱们打了他，也是为民除害，为我大汉挽回损失嘛！”
张杨点了点头，“那，咱们如何打呢？士兵们先前吃了几回败仗，与眭固对阵，即便是老弱病残，他们也没多少底气啊！”
杨丑点了点头，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个主意。便低声对张杨说道：“稚叔，先前眭固军路过咱们怀县的时候，我曾亲自押运粮草物资前去劳军，免得他们骚扰怀县。眭固所部对我并无防备，守着我就敢大吃大喝、甚至一醉不醒！
现在咱们也可以搜集一些个物资，装出劳军的样子。无论是出于贼军一贯的贪婪，还是不想被咱们看出虚弱的本质，眭固所部都会同意咱们前去劳军。到时候我就率领精锐前去，杀人放火，击溃他们的抵抗意识。而稚叔在我发动之后，便可率领大军冲上，将他们一举击溃！不过，咱们俩得提前说好，这次我冒的风险可不小，等到战后统计缴获物资，我得分七成！”
张杨起先听得满脸兴奋，但最后听到杨丑的条件，忍不住大声反驳道：“杨将军，我还有这么多军队要养，虽然他们赶不上你的精锐水准，但大家都得吃饭！再说了，你啃肉，总得让大家伙喝口肉汤吧！这样吧，你我对半分账！”
杨丑连忙与张杨争论起来，最后达成协议，杨丑所部独占缴获物资的六成，剩下的四成则归张杨分配。
两日后，张杨与杨丑成功突袭眭固所部辎重部队，将那些个老弱病残一举击溃。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缴获的物资很少。事后他们才知道，黑山军在东郡所搜刮的物资，一直囤积在西山，前几天已经被曹昂纳入囊中。
即便如此，张杨、杨丑也很是兴奋，部队总算是打了个大胜仗。两人纷纷向各地派出报捷信使，很快筋疲力尽的眭固就得到了消息！
眭固大惊失色，还想隐瞒消息，可是曹昂岂能让他如意，无论是派人喊话，还是射入箭书，很快就让眭固所部青壮了解到了自己家眷已落入张杨控制中的事实，并清楚地知道了眼前所面临的恶劣局势。
眭固所部哗然，担心亲眷安危的他们立即前去眭固军帐请愿，要求立即后撤，前去营救自己的家眷。
眭固竭力做着工作，可是却毫无效果，有些小军官甚至已经拖着自己的亲兵自行离开。无奈的眭固只能答应了大家的请求，然后——就中了曹昂的埋伏！
两万青壮，跑出埋伏圈的不过是三千人。等他们千辛万苦来到河内郡，又险些被杨丑所部全歼。最后，眭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降了张杨。
有眭固这员将领做依靠，张杨顿时感到腰杆子硬了，便开始从杨丑手中收权，两人的矛盾越发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