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仙体天成,七乔虽说是受了重伤,但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七乔虚脱了力气,靠在天牢的墙边,想着也不知自己会落的个什么下场。不过不管怎么样,即使灰飞烟灭,对她而言倒也是解脱。
天牢暗无天日,七乔又浑浑噩噩,早已分不清时辰。只是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天官来传旨,说判了七乔天择之刑,后面还跟这七乔那一脸心痛的师父,虚迟道人。
七乔接了旨,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想着无论是什么刑罚能让自己摆脱了眼前的痛苦,那都是好的。
可她那师父确实万般的不愿意,宣旨的天官一走虚迟老道就是一阵骂骂咧咧,几乎把那无情无义的冷面天君从头到脚的骂了个遍。
这天界的人都知道,虚迟道人虽然成仙早,道行也高,在仙家中也颇有名声,但心气十分高,这几千年来上门拜师的不少,却一个也没看上,统统的回绝了。直到百年前遇到七乔这万年才出一个的天生仙骨,才费了许多口舌才说服七乔拜师修仙。千辛万苦才收了那么一个徒弟,现在要受天择之刑,虚迟心里自然是心痛万分。
要知道对于仙人来说,除了挫骨扬灰灰飞烟灭的刑罚以外,就数这天择之刑厉害了。
仙家长生,剥夺法力,囚山面壁,或是天雷真火之类的刑罚,虽然一时会受些苦,但那终究是有个头的。对于享有天寿的仙人,即使判上千年,也不过只是一段时数罢了。
而这天择之刑却不同,这出了南天门,往东五里有一处邢台,台上有一块两仪八卦的石碑,从碑上一直到这邢台的地面上都刻着些上古天书的文字。这些文字在地面上围成一圈,中间是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就连那些资格老的神仙也说不出这洞口的来历,于是便称此洞为无名洞。
所谓天择之刑,就是将仙家推入这无名的洞口之中。这天地间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无论是仙凡妖魔过了这无名洞,便是修为毁尽,前尘尽断,至于转世,是人道畜界全听天数。过了无名洞命数便不再归三界六道管,只看天意,即便是南天门上的玄天镜也看不出其命格,故称天择。
这无名洞中的乾坤无人知晓,只知自古判了此刑的仙人就没有再回到天界的,甚至说在过无名洞时伤了魂魄,转了几世后,便魂飞魄散的也不是没有。
虚迟虽然平日里对自己这个徒弟徒有仙骨,却不爱修炼的事颇有怨言,但虚迟是出了名的护短。一听到自己的小徒儿闯了大祸,就赶紧的从自己的虚迟洞府赶来面见天帝,想凭着自己这张老脸为七乔讨个情面。原本天帝都已经松了口,同意轻判,但却被半路冒出来的冷面天君勖茂给驳了回去,直截了当的要求天帝判天择之刑,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留。
勖茂天君乃与创世天神渊源颇深,在仙神界地位超凡,即便是天帝也是要给三分面子的,所以七乔的事也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虚迟怎么想怎么生气,毕竟七乔与他勖茂天君还有些过往,怎么说也算的上是故人,勖茂天君竟然做的如此决绝,着实让人心寒。
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半死不活气若游丝的靠在墙角边,口气却还是那般淡然,说了一句“师父你来了,七乔让师傅担心了。”
虚迟看到七乔这副似乎毫不在乎的样子,真不知是该骂她好,还是心痛好了。便又在心里里里外外的把勖茂骂了一遍。
最后,只好耷着那张写满心痛的老脸对七乔说:“过来让为师好好看看。”
虽然七乔不争气,但毕竟就这么一个小徒弟,不心痛她还能心痛谁呢。
到了跟前仔细的看了七乔,才发现她的伤势比虚迟老道原先预想的还要严重,看着七乔的这副模样。向来管不住嘴巴,脾气又暴躁的虚迟,又在嘴上把勖茂前前后后骂了一通,顺带着把在天帝那儿的事也说了,等到自己反应过来,七乔也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脸上自然有些伤色。
虚迟老儿就是这个毛病。一看小徒弟脸色不对,就立即住口,连忙把话题转移到自己今天的来意上。原来天帝也觉得勖茂天君的刑罚太过严苛,就同意虚迟道人在行刑之前取出七乔的天生仙骨保留,如若他日七乔转世后能再结仙缘,也可以再植仙骨,重回天界。
话虽是那么说,但这一进了无名洞便是削筋断骨的彻彻底底的断了仙根,虽不知道转世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却也不会是什么有仙缘的命数,不然原先那些判了此刑的仙人中,不乏有修为高超者,不也是一个都没有重回天界,再列仙班吗?
只不过这毕竟是她师父的一点心意。便同意了取仙骨的事,就当是留给她师父做个念想。
虚迟老道手中拂尘一挥,七乔身上便笼了一层淡淡的仙光。七乔只觉得自己身上轻松了很多,断骨处的疼痛也缓和了下来,浑身感觉十分轻盈。然后就看到一副半透明的泛着白光的玉骨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的脱离出来。整个过程中七乔虽然意识清醒,但却没有丝毫痛苦的感觉。
虚迟取出仙骨,一眼就看到那断骨的地方,心里也猜到这断骨是用来做避妖符了。好好的一副仙骨,缺了一块确实也让虚迟颇为可惜,但现下他却也要从这仙骨中取下一段来。
为的是在行刑之时,多少能保护七乔的魂魄。于是拂尘一扫,那白玉色的仙骨上就断下一节肋骨,自己飞到七乔胸前化了进去。
仙体不同于凡胎,虽有实体金身,但也不会因为没了骨架支持而倒下。
只是七乔体内原本有天生仙骨压制着妖气,加上这里是天牢重地,里外都有仙气布的结界。在人间的言墨很难追踪到七乔的气息。但这仙骨被取走了以后,七乔体内的妖气一下子占了上风,虽然虚迟也施了法术克制这股妖气,却不料这妖气看似若有若无的,实则非常的难缠霸道。一下子就掌握了主动权。
而人间的言墨也在这时,再次感应到了七乔的气息。
虚迟只好无奈的离去,临走时还在骂着那没心没肺的勖茂天君。
七乔看着自己师父离开的样子,倒便觉得有些好笑,想着也许从今以后,自己那记仇的师父不知还会这样骂勖茂多少回,却也多少有些心酸,这百年的情结终于是要在这里有个了断了,就自己又回到角落坐下,静静的等待明日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