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听从老君之言到了房门外的大厅。
言墨冷眼看着老君问道:“为何这世间只有他勖茂天君能救七乔?”
“唉……”老君先叹了一口气,摸着花白的胡子道,“都是冤孽,说起此事还与阁下有关。”
“……”言墨没有接话,只是冷漠等着着老君的下文。
“阁下是否还记得万年前有位勖泽天君?”老君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言墨的脸色一沉,“记得,那又如何?”
“当年勖泽天君死于阁下之手,元神俱灭,只留下一具金身。”老君说道这里,有意停了停。
言墨心里立刻回忆起那张临死还是慈眉善目的脸,心中的浮躁又开始蠢蠢欲动,冷声问道:“老君提及此事,难不成是想替勖泽天君讨个公道?”
“阁下误会了。”太上老君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只是七乔小仙的那副天生仙骨,实为勖泽天君的金身所化……”
“什么!”听到这话,连言墨都不禁吃了一惊。心中一下子乱成一片,这七乔的仙骨竟是那人的金身所化,那现在自己对七乔动了情,岂不是……
“上古天神的仙元非同一般,所以七乔的元神被毁伤,只有身为上古天神勖泽天君的弟弟的勖茂天君才有能力救她。”老君缓缓说道,“更何况,阁下是妖,而七乔是仙,二人本就不应有所纠缠,现在阁下既然知道了七乔小仙与勖泽天君之间的渊源,何不趁此机会了断了可好?”
但言墨却全然没有反应,他的心中只有一句句的“竟然是他”。心情变得复杂的难以言喻,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对于勖泽一直心中有所介怀。一来是因为这是他几万年来第一次遇到能够打败自己的人,二来不知为何言墨总是会想起那张慈悲的面孔,当年言墨杀勖泽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勖泽眼中竟有一丝感激,这也是言墨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
太上老君见他没有反应,目光又转向房门处,想到里面正在为七乔疗伤的勖茂天君。心想这一次兴许可以解了天君与七乔的心结。
当年七乔成仙,勖茂天君就是看出了这副仙骨乃是自己兄长的金身所化,才难以接受七乔。像他这样严于道理规则的人,即使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副仙骨,也难以解开伦常二字的束缚。
所以把兄长勖泽天君的青铜剑交给虚迟老道,托他转交给七乔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见过七乔,不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到了七乔被妖气侵体的时候,会狠下心来要求天帝判七乔天择之刑,多少也有让七乔脱离这副仙骨的私心在里头,却不料后面的事情并不像自己预料的那样。七乔竟会在无名洞中伤及魂魄,最后还是要靠那副天生仙骨保住神元。
即使这样,失去过一回的天君也终于是明白比起那副仙骨,自己更在乎的是七乔本人,却不想他才放下心中的结,再次醒来的七乔却讨厌他了。
真相一出屋里屋外都变得十分安静,知道真相的每个人心里都在思考这这件事。
风从大厅未关上的窗中吹进来,但却像是绕开了这些人一样,没有将这凝固的气氛吹散开一点点。
时间一点点被这风带走,终于“吱啊”一声房门被打开。里面走出看起来十分疲惫,面色苍白的勖茂天君,用那没有温度的语气说道:“她已经醒了。”
几人匆匆进去看望,但言墨却站在原地,透过打开的门。看着依坐在榻上的七乔,看她惨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声的安慰果儿和阿玖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勖泽天君的样子,但更多的是她自己特有的那种,给人以淡似水却十分温暖的感觉的气质。
言墨在外面仔细的从眼前的七乔身上找着她的独特的,与勖泽天君不同的地方。过了许久,才缓缓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站在围在前边的阿玖和果儿身后,看着七乔。
果儿虽然平素看着老成,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未见过人受这样重的伤,看到七乔受伤一下子也就没有主意,现在看到七乔好些了,心里的紧张一松,竟流下泪来。
七乔替他擦去泪水,又安慰了几句。抬头在屋里四周望了望,看到坐在一旁修养调息的天君,才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切被言墨看在眼里,他也顺着七乔的目光去看天君。看来这次给七乔修补元神,这天君确实是消耗了不少真元,那张脸上,冷傲也挡不住因过度劳累而造成的苍白。但言墨关心的是七乔看勖茂天君的眼神,已然没有了原先的那一丝抗拒之意,目光中平添里几分柔情。
“……”言墨回过头,上前一步,问道:“不知七乔仙子,后面有什么打算?”
七乔回过神,看向言墨,低头淡淡的一笑:“我已经答应天君同他一道回天界。”
回天界,不就是回天君府吗?言墨嘲弄的笑了笑,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别过吧。”
“不是还要先送阿玖回千琼山吗?”七乔问道。
还真是个老实人,亏她还记得这个,言墨心中苦笑,但脸上却笑得十分诚恳的样子:“现在仙子有伤在身,这件事就交给在下吧。”
“这……”七乔觉得眼前的人真是奇怪,当初非要自己送阿玖回去,还执意步行,现在却又说不用自己送了,但还是道了句有劳。
阿玖正想开口,却立刻被言墨拉起,二人的身影在屋中渐渐隐去,只留下浮在空中的一句“保重”。
“爹爹,为何不留下七乔娘亲?”阿玖不解的问道。
“你娘亲的心不在这里,强留下她的人,只怕又与前世一样……”言墨不急不慢的说道,语气就如同是在叹气一般。
“那爹爹就这样让那个棺材脸的天君带走娘亲?找了那么久,就这样放手了?”阿玖脸上明显的不甘心。
“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言墨答道,但心中却也明白自己此时会放手,那是因为自己心里也有需要解开的结。
虽然言墨与勖茂不同,他一直视伦常天理为无物,但却对于此事却还是有些介意,就算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七乔是七乔,勖泽是勖泽。但却也需要时间说服自己,放下这缠在自己心头万年挥之不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