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铭从中抽出一根,轻轻往老者脖子上的天突穴扎下。
针灸的主要作用是通过刺激神经,达到通经络、调阴阳、扶正邪的作用,杜铭此针便是为了通经络,因为银针刺激天突穴,会引起喉咙处肌肉收缩,腔道变窄,从而将痰吐出。
过了一会儿,痰声果然更大,老者也出现了轻微的咳嗽,但却始终吐不出来,反而由于痰丝上涌,堵住了气腔,憋得脸更红了。
杜铭见状,有心戏弄中年人一番,却又怕延误时机,害了人性命,只好乖乖的又加了一针。
这一针下去,老者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里也开始吐痰丝,杜铭趁机又在他胸膛上一压,老者顺势将痰全都吐了出来,呼吸立刻变得顺畅。
场上所有人见此情形,都不由长舒一口气,七嘴八舌的说老爷子命大,至于眼前这个小伙子的功劳……
不对,哪里有什么小伙子,哪里有?根本就没有嘛。
杜铭从床上站起,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只觉今天实在是倒了大霉。
小贵在一旁见了也是恶心,不过,身为杜铭一个人的私有财产的他,遇到这种情况……
要是躲了或是找借口推了,甚至不主动一点,那回去以后准是一顿好打,吊在树枝上、扒光衣服、泼一盆冷水……
杜铭以前虽没这么打过他,可是,那时候这小子是条傻子,不知道打人啊。
虽说现在和傻子也差不了多少。
杜铭哪会想道古代的小厮是这般好欺负啊,这时正要讨一张纸自己擦拭,却见小贵已经趴了下来,用自己的衣袖……
“小六儿,”中年人见状,急忙对小伙计道:“快让夫人把那双黑虎靴拿来给公子换上。”然后对杜铭道:“公子救了家父性命,此番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三拜。”说着又跪了下来。
杜铭急忙将他扶住,刚才受的鸟气也一散而尽,“古人这种东西就是好哇,尤其是小厮……这条大汉也不错,率性而为,知恩图报。”合着随随便便把他摔了个鼻青脸肿变成率性而为了。
“呵呵,都是一场误会,在下事先也没说清楚,怨不得你的。”
说话间小六已跑了回来,只见他手里捧着好一双黑色的靴子,高约一尺半,没有任何的花纹雕饰,但款式大方,薄厚适中,细看之下,做工也十分细致,针脚密密麻麻,又用不知什么皮镶了一条窄窄的边,透出一股威武之气。
场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满脸都是眼馋之色,其中一个有钱的员外道:“不知这双虎靴要多少银两,在下愿出双倍的价钱买下它。”
“我愿出三倍的价钱,卖给我吧。”生怕被他抢了先,又有一人喊道。
“我比他再多出一两……”屋内一时间竟热闹了起来。
中年男子急忙向众人拱拱手,抱歉的一笑,“弊店虎皮靴子倒是还有几双,但这个却是要送给恩公的,诸位不妨另外挑选。”说着转向杜铭道:“恩公若不嫌弃,就请换上它吧。”
杜铭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在下又怎么能趁机要大叔的东西呢,况且在下穿不惯这么沉重的皮靴的,你们还是快点送老人家去医馆是紧。”
中年人回头看了父亲一眼,见他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神情焦急,似乎有话要说。
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忽然又“噗通”跪地道:“小兄弟若不收下此靴,就请受在下三拜。”语气坚定不移。
杜铭又怎么能让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多岁的人跪地拜自己呢,赶紧又扶起他,说道:“大叔,真的不瞒您,在下实在不喜欢穿这种厚重的皮靴,您要是非送,就送我一双玛瑙鞋吧。”
他说着左右张望,看到那边柜台上有布鞋,便走了过去,拿了一双适合自己的。
“嘿嘿,就是它吧。”说着坐到了后边的椅子上,让小贵帮他换下来。
“小兄弟,”中年人随即又跟了过来,他本道杜铭只是故作推辞,只要自己再谦让一番便定然笑嘻嘻说“恭敬不如从命了”,但见他竟拿了一双十分便宜粗布鞋权当做酬,知道他是真君子,但这反而更让他觉得这鞋非送不可。
因此又道:“这双虽是虎靴,看似厚重,实际却比这玛瑙鞋还要轻很多。”他神秘的笑了一下,“不信你试试。”
杜铭还没有反应,众人却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啊——这是——这是,内升虎靴——”
其中有不知道何为“内升虎靴”的,便说道:“不就一双靴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
有人听后便解释道:“井底的癞蛤蟆,你懂个屁,这内升虎靴绵如毛,轻如翼,暖如炉,结实似铁,每年只产一双,有价无市不说,就是当今圣上十年来也才争到了三只,高祖皇帝都不曾穿过。”
“听说前几年制作内升鞋的赵联升被封为神匠,皇上招他去工部做御用鞋匠都不曾去,不会就是这个老头吧?”
……………
杜铭愣在那里听他们越来越夸张的侃侃,连那双虎靴已经穿在脚上了也不知道,待他反应过来,见到脚上的靴子,急忙往下脱,“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在下怎么能受如此贵重的东西。”
刚才众人都说了这一只鞋子就值五百两。
“小兄弟莫要再推辞,难道家父的性命就不值一双靴子吗?”中年人佯装生气道。
杜铭听他这样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站起来走了走,这双靴子虽然没有众人说得那么轻,但的确比普通的皮靴轻多了,和刚才那双玛瑙鞋差不多,但又绵又软,比玛瑙鞋舒服多了。
更为奇怪的事,这双鞋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穿在脚上正合适。
“好吧,多说无益,在下再帮老先生诊治诊治。也好有个参考。”说着又走到老者身边。
中年人心道:“有孙大夫在,还要什么参考。”但见他如热忱,也不好直说。
只见杜铭先替老者把了把脉,又望了一下舌苔,不待再问老者感受便说道:“令尊只是得了急中风,吃几碗大阳壮骨汤便好,不用太担心,不过这病早早的救治还能除根,否则以后恐怕还要再犯。”
中年人马马虎虎的听了,也不问他要药方。又道了声谢,然后便让众人抬着老者往药铺去了。
杜铭也跟着出了店铺,往另一方向而去,路上有两人要花一百两和一百零一两银子买他脚上那双鞋,被他婉言拒绝了。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一路上小贵不停的问他怎么懂得医术,结果杜铭拿眼一瞪,他就变成了个闷头葫芦,乖乖在屁股后头跟着。
这时杜铭已经知道了小贵没带钱,见天色向晚,他们不能在饭馆里饱餐一顿,便两手空空的往回走去。
他这次逛街的目的主要是了解一下人民的生活水平,顺便打听打听时事,结果一番下来,倒是觉得贞观二年虽不是盛世,但也是人人有衣穿、有饭吃的年代,比后世所说的卖儿弼女要强多了。
当然,这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条街是不准贩卖人口的,而是专门有一条街出售丫鬟、小厮等。
…………
肉香飘飘,饭馆人来人往,开始热闹起来。
两人路过一家名叫“吉庆楼”的酒店时,闻着里面带有野性的肉香和淡淡的酒香,不由思索道:“单闻这味道,想来这时的烹饪技术还远远没有完善,酿的酒也很差劲儿,以后不妨把现代的手段交给萍婶,这样也能吃些好的。”
“唉——”想到一路所见,这个时代从小的说没豆浆、没油条、没肯德基、没香皂、没玻璃……大的说没自行车、没蒸汽机、没暖气……冶炼技术差、制作效率低……哪样东西不得改进呢。
杜铭忍不住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
“少爷,少爷……”小贵见他站着发愣,还道是又犯傻了,不由高兴的来确认,毕竟傻子好服侍多了,没事逗着玩就行。
这时饭馆里又走进几个客人,为首是一穿着泛白锦袍的俊朗少年,少年左右两个也是锦袍的员外模样的绅士正满脸愁容的絮絮叨叨着,由于隔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而三人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个十七八的童子。
小贵见那少年,忽然高兴的一跳脚,“少爷,快看,快看,那个是大少爷。”
“大少爷?我哥?”杜铭猛然道,见小贵点头,他便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