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天气凉,尤其是在干冷的北方。
陈墨一身米白色风衣,背风而立。怀孕带来的肥胖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结婚生子加诸给她的,是浑然天成的魅力自信。25岁的她不论是背影还是正脸,依旧是青春靓丽。
这样的身姿映在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眼里,静态画变成了一副流光溢彩的美人图。几个男孩子本来是去校外吃饭的,现下看到如此惊艳的异性,心里不免生出一点小想法。几个人互相推搡着,一个男孩子故意撞了陈墨一下,连连抱歉不已。
“没关系的。”陈墨不过走出校门两年,岂会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小把戏,虽然她和他们年龄差距不大,但已然生子的她对这些未出校门的学生们多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几分包容和宠溺。或许是他们与孟其奉的调皮也如出一辙有关。
撞到她的男生在同伴的多方暗示下开口,“嗯,那能不能请你吃个饭?”G大出美女,他们几个是新生,还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几个校花。眼下这个女生却让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折服了,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风情,想来没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她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突兀和鲁莽而不高兴,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很有可能答应自己的请求呢?
陈墨的牙齿有点打颤,娘亲大人教过她,越是寒冷的时候就越要站得笔直,那样才不会冷。陈墨努力伸展着躯体,拒绝了面前男孩的提议。
“不用了,我在等人。”虽然是拒绝的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诚挚可信。这几年她别的没学会,用最简练的语言让听者迅速明白自己表达的含义这招倒是练出来了。不是因为别的,当家庭主妇的日子里,她因为偶然的兴趣看了不少语言类的书,厚积薄发,眼下这小状况自然不在话下。
男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拒绝之意,虽然没有自尊心受伤,失去了这个和美女结交搭讪的机会也让他默默不爽。而言行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礼貌地道别之后离开。
他们若是再慢一步自然就会发现一件更令他们惊讶的事情。新生中声名远扬的笑面虎教官修云在他们走后不久姗姗来迟。
“刚才被新生导员拉住交流几个学生的情况,你冷了吧?”时隔四年,修云再一次来到G大给新生军训,被闲人陈墨知道后,马不停蹄地赶来等着某人请吃饭。
“不冷。”她咬牙逞强,因为她知道若是自己说冷的话修云一定会借机取笑自己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云云,她才不要给他这个机会呢。
修云的大手不期然覆上了陈墨的小手,“都这么凉了还不承认,不然还可以在车里坐着等我顺便御寒,当初是谁不听劝死活不学开车的?”
即使再亲密的人如孟年修,陈墨也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要把自己是重生来的这件事告诉他,有些秘密是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喝血盟誓也不能吐口。亦师亦友的修云更不是可以倾诉的对象,陈墨只好漫不经心地找了个借口搪塞他,“亏你还是个军人,不知道要节能环保为祖国以至为地球做贡献吗?”
陈墨就是有这种能力,能把明明不在理的事情说的仿佛天经地义,即使你觉察到话里根本就是破绽百出,看到她理直气壮的样子,也没了立场反驳她。
修云叹了口气,“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能闲置在家,放你出去能为中国的外交做多少贡献啊?”
陈墨嘿嘿一笑,立马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堕落成日晒风吹的农家妇女,档次不是下降了一个半个。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小的前两天刚找到一份工作,下周就能为祖国做贡献了。”虽然未来的工作是公关,她一金融统计系毕业生丝毫没有不适。谁找工作时都不能保证专业对口不是?人家肯录用她就代表她有一定的实力,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专业,那也不是丝毫无用的,保不齐自己被炒了,也可以以正经高等学府本科生的身份入驻先生的公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当然她才不会告诉修云关于薪水的问题是因为自己古筝过了十级才涨了一倍的。天知道那家公司的老板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她和先生说好了,只要自己的上司表露出一点潜规则的意向,她就立刻辞职。大学几年的跆拳道也不是白学的,自保好歹没什么问题。
修云表现出了适当的惊讶,他知道陈墨一毕业后就嫁给了一个男人,并且很快生了双胞胎。两人这几年一直保持联系,倒是不知道那个对她千般好的丈夫怎么舍得让她出来工作了。看了眼前一谈到感兴趣的事就眉目飞扬的小脸,他相信那个男人那么爱她自然不舍得看她失落。这个曾经给了他许多惊讶的女孩子,如何会是个甘心被豢养的金丝雀?
“那这顿饭就是庆祝你即将上岗的喽!走吧,一会儿想吃什么随便点,以24岁高龄才找到第一份工作的现代人不多啊,再不济也有个纪念意义不是?”修云说得一脸兴味,仿佛若有其事。
陈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偏不告诉他自己高考后就做过促销,甚至再小一点时也当过家教,她承认是那两次的事件最终走向了乌龙,导致了她从此不敢碰该行业。
“我说,阿姨都跟我抱怨几次了,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修云比自家先生小五岁,今年也33了,是该安定下来的时候了。
修云避而不谈。机缘机缘,既要有时机又要有缘分,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合适的人的?她以为谁都像她一样好命吗?
“你别不理我。你也知道叔叔阿姨年纪都大了,你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要求别的,先成家还不行吗?”
从自身角度来讲,陈墨并不乐于做这样的劝说者。只是这个问题眼下愈加严峻,出于一个母亲对另一个母亲的同情,她担下了说服修云这个重任。
修云放下了筷子,知道今天若是不给她一个说法,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会找的。但这件事要靠机缘,你懂吗?”修云的眼神平和淡定,仿佛他口中说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陈墨作为一个低龄高效的过来人,十分能理解这种感觉。若是结婚容易,她上辈子也不会至死也为改变单身的想法。人一认真人生就会变得艰难,但若要是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很多人又不肯,万事成蹉跎。
“修云,我相信你。我知道就你平时的生活环境而言,要遇上一个合适的女人不容易。可不可以请求你,以后阿姨再安排相亲的时候,你挑几个还看得过去的,去试一试。”陈墨知道这个要求对修云这样的军人来说有些过分,她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修云,生怕他一个不同意,自己今天的思想工作就白做了,瞬间满盘皆输。
修云被这样满怀小心请求的大眼睛盯着,便是有再多的不乐意也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女人的柔弱常常是坚强的反击,而对修云来说,他并不缺少同情和宠溺,只是缺少一个能够成为妻子的女人,勾起他的同情与宠溺。
陈墨见修云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不由得心情大好。
“来,多吃菜长身体,呃,不是,那个,强身健体啊。”带孩子带久了,说话的口气都往健康养生专家那个方向发展了。
修云因为陈墨的口误大笑不已,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当成小辈照顾。
男人和孩子,在某些时刻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陈墨回家的时候孟年修留在公司加班并没有回来。她用钥匙开了门,放下包换上拖鞋,把衣服挂好,然后走向卧室。
稚儿的声音传来,陈墨努力辨识着声音的来源。
“妈妈,妈妈。”两岁多孩子的声音自有一种雌雄莫辩的味道,但陈墨还是一下子就把兄妹两个的声音区分开了。若是这么久她还分不出来的话,那她这个妈当的真是够不称职了。
陈墨张开手臂,迎着两个小肉团子一边一个,恢复以往的身材经不住这两个小家伙的****冲击,她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稳住身形,没有被两个小家伙撞倒。
“你们两个怎么在家呢?上午不是去奶奶家了吗?谁送你们回来的啊?”陈墨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根本没有考虑自家两个宝贝能否记住并且一一回答。
好在两个小家伙的语言天分不错,再加上陈墨和孟年修的有意训练,如今除了极其生僻的专业问题,能和大人正常交流了。
孟其奉一板一眼地开始回答问题,小身子依偎在陈墨怀里一动不动。
“奶奶本来让我和妹妹在那儿住,但是我们遇到许叔叔了,是他带我们回来的。”
孟妍畅不甘心妈妈的注意力全部被哥哥夺走,小嘴一动立马补充起来。
“许哥哥一直带我们在他家玩,刚才才把我和哥哥送回来的。”
对于同一个人,兄妹俩差了一个辈分的称呼,陈墨矫正了无数次都没有效果。没错,许叔叔和许哥哥就是许夕一,他们家的邻居。许夕一和自家两个孩子很投缘,常常在她和孟年修没空的时候带兄妹两个玩,有时也帮忙从外婆家接送,一来二去孟年修就把自家钥匙给了许夕一一把,方便应付突发状况。许夕一对兄妹二人截然不同的称呼欣然接受,陈墨和孟年修惊讶一番也就作罢了。
陈墨亲了亲两个宝贝,知道他们吃过晚饭后就把用晚安故把两人哄睡了。自己回卧室抓着泡泡的孩子——康康玩了好久,才独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