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自己走过来了,在唐印的身边坐下,本草才抬起头,目若朗星地正视她。
对面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所认识的司徒水碧吗?她如此妆容,不禁让人眼前一亮,本草又不是瞎子,若说他没有被惊艳到,那一定是骗人的。
只看了一眼,本草便不知所措地将目光移了开去,也许,他是害怕自己心乱吧。
堂中,依旧是一片嘈杂的议论声,唯有他不言不语,像块木头一样地坐在那里。
平日里,火祭就对水碧垂涎三尺,现在见了她盛装而出的模样,更是对她死心踏地。女神永远都是女神,魅力难以阻挡。
天花乱坠,滔滔不绝,火祭找了很多美好的词来描绘水碧的姿容。水碧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火祭师兄这么有潜力,在面对美女的时候可以把话说得如此有文采,虽然这种文采对自己来说很糟糕。
他的话还真多,本草不忍心自己的耳朵遭荼毒。
眼神笃定,没有一丝闪烁,本草再一次打量了水碧,一脸不屑地道:“你以为把头发拧成个螺壳,就很有创意是吧?”
当头一棒,水碧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自己和唐印妹妹好不容易盘好的发型,居然被他说成了螺壳,这什么破比喻吗,你说气人不气人。
正想反驳,可未等她开口,本草捷足先登,带着一脸的调侃和倨傲,道:“拜托,不就卖个风筝而已,用得着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吗,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花满楼的招牌呢。”
他他他……
这下更过分了,竟然把自己说成青楼女子。水碧简直忍无可忍,不过这么多人在场,自己要保持形象。
诡异的笑着,水碧眼睛里怒火焚燃,质问道:“你管得着吗?”
是啊,她的事,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本草冷笑一声,说道:“好啊,那我不管,可以了吧!”
“这样最好,说话可要算数!”水碧重重地回了他一句,继而拼命地夹菜吃饭。真是的,才刚有一点好心情,现在全被他给毁了。
郁离本草转身就走,唐印问他不吃饭吗,他说不吃了。
“摆什么脸啊你,不想吃就不要吃了呗,这样我们三人还可以多分一点。”水碧正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
听见她这么说,本草更不可能呆在饭堂了,一个人回了屋里。
他走的时候,福娘刚好从厨房出来,不明状况。不过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吵架了。
“小本本怎么走了,他本来就瘦得跟竹竿似的,不吃饭怎么行。”福娘正准备过去叫他,却被水碧喊住了。
水碧满脸堆笑地把福娘拉了过来,陪自己一起吃饭,福娘才发现,这姑娘今天是大变样了,自己差点没认出来。
向来,福娘就喜欢水碧,不过现在她没空顾这些,心里头还惦记着小本本呢。不行,福娘想,还是自己亲自去叫他过来,他要是再瘦下去,自己可要心疼了。
可是水碧缠着她,说:“福娘,本草说他没胃口,吃不下去,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免得招他嫌。”
也是,如果对这些孩子管得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福娘只好作罢。
屋子里,本草倚墙靠着,目光游移了一会,最终落在子持师兄送给自己的那盆兰花上。
每到过年的时候,它就开了,熏的满屋子里香气沉沉的。记得子持师兄曾经提醒过自己,兰花的花香虽然好闻,但有微毒,容易引起失眠,如果睡不好觉的话,就暂时把它搬到外面去吧。但本草从来没有这样做,因为是大师兄送给自己的东西。
飘逸的叶子,在阳光的映照下,跳动着柔和的绿光。本草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把全部精力凝聚到这盆兰花之上。
他也会想,为什么自己刚刚会那么生气?
将收集来的东西装好了马车,时间已是巳时,大家出发了。幽幽谷离最近的镇子,以现在的速度,也得走三天三夜才能到,所以一去一回,时间也挺久的。
一路上,本草都没说什么话,只是凝神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子持师兄依旧沉静寡言,见到了水碧,表情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饶是如此,水碧还是很开心,能和他同路,能这样一直看着他,自己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他是个完美之人,两人之间的距离肯定有的,自己也不奢求一步到位。
越是这样的谦谦君子,水碧就越有兴趣,如果把他拉下水,应该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他千年不变的脸,若是被自己调教得能哭会笑,那样岂不是很有趣?
离幽幽谷最近的镇子并不大,但处于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所以商业十分繁荣。
外面的世界就是不同,重新回到人群之中,水碧心中的压抑也得到了释放,同唐印选了个不错的地段,四人便在那里摆摊。
唐印的刺绣,水碧的风筝,本草的药丸,还有大师兄的兰花,以及其它弟子捐献出来的东西,一应呈现在众人面前。
来的时候不知情,水碧很是疑惑,子持师兄不是兰痴么,他怎么会把自己亲手栽种的兰花拿出来卖呢,就不怕被某些市井俗人给糟蹋了么?
“风筝,漂亮的风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入乡随俗,水碧学着别人吆喝了起来,唐印也是,“手工刺绣,件件精品,你绝对值得拥有!”
本草和子持可能拉不下这个脸,所以只是站在那里,有人过来问便回话,没人也就算了。
唐印的刺绣倒是不错,不过水碧的风筝,那画画得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她该不会是直接把颜料泼上去的吧?更令人意料之外的就是,这破风筝竟然卖得如此之快,本草真是想不通,那些买她风筝的人,是不是脑子锈透了。
无意间,水碧瞅到了他的眼神,那滋味,分明就是嫉妒的意思。也难怪哦,谁让他老是目中无人,这就是目中无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