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海市市区,泰晤士大厦,第四十四楼,朝阳报社主编室。
陈强现在并不好过,作为葵海市报业龙头—朝阳报社的主编,风光无限的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己的办公室被逼得毫无退路,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看着斜对面沙发上随意坐着的一位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细密的汗水已经浸满他那昂贵的阿玛尼衬衫。他的双手下意识的在桌下交握,每当少年翻过一页手中的档案资料,就攥紧几分。而少年嘴边不时溢出的一丝戏谑,每每不让他的心脏骤停。
终于,少年合上手中的档案,翻手站了起来,诡异的是那份档案却从他手中莫名消失,看得陈强呼吸一滞,背部突地僵直,颤声下意识地道:“您···您看完了!”而少年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来到陈强正对面径直坐下,密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中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陈强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张口想说话,却觉得嗓子发干难耐,他吞咽了几下口水,强作镇定道:“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少年眼中勿地射出一道精芒,手瞬间挥向桌面,啪!原本消失的档案现在正突兀地躺在陈强面前的桌上,不等陈强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少年便冷声问道:“你说有什么问题?”
“我···我不是,不···不对,我没有···啊,不是,我···我没有什么问题。”陈强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呼吸却急促起来,他眼神游移不定,不敢看向眼前气势逼人的少年。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再天衣无缝的谎言也只是相对的,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少年说完不等陈强回答,已收回身上的气势,靠上身后椅背,好整以暇地看向陈强,而那份让陈强战战兢兢的档案,又再一次神秘的消失不见。
少年莫测的能力和身后所代表的恐怖势力让在葵海市都能够横着走的陈强连拔剑的欲望都没有,看着档案消失的位置,只见他眼神闪烁下,终于从天人交战中挣扎出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道:“这份档案有几个疑点。首先,是韩教授和他的妻子的死因,他们均是被巨力拧断脖子而死,身首分离,死后内脏更莫名失踪,不···不像是一般的杀人案件;其次,犯罪嫌疑人韩隐,也就是韩教授的女儿虽然是在事发地找到,身上有其父母的血迹,嘴里还有···还有被嚼碎的肉渣,但她当时只是一名刚满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而且据本报社调查得知韩隐与其父母关系很好,对父母十分孝顺,家里也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所以韩隐不可能有杀人动机,而她的父母是被人生生拧断脖子致死,更说明她不是犯罪嫌疑人;最后,时间有蹊跷,韩教授和他的妻子是于凌晨四点十五分在葵海市西郊已经废弃多年的钢铁铸造厂被杀害,虽然这和韩教授那时购买了那块地以供实验研究之用有一定联系,但是却不能解释韩教授为什么会在凌晨四点带着全家人去到钢铁铸造厂,这于常理不和。”
说到后面,陈强已经恢复了镇定,平静下来。他已经想开了,如果一切都逃不过去,那么为了不要殃及家里人,还是尽力去帮助那个可怜的女孩吧!也算为自己赎罪,为自己的儿孙积福。看着少年的眼神也逐渐清澈起来。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多久开始改变的,是刚进朝阳报社志存高远的时候?还是所写报道被多家国家级报刊转载意气风发的时候?还是终于攀上了朝阳报社主编这个位置功成名就的时候?
是啦,权利和金钱早已把自己那颗健康鲜红的心啃食得一干二净,使得自己成为穿着华丽外衣的行尸走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那些违心的事,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的他竟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看着面前悔不当初的陈强,少年仍然面无表情,但是声调却少了冷漠。
“知道,明天我就发新闻稿,为一年前的不实报道以及煽动群众,并且利用舆论把一名少女逼成杀人犯的种种行径郑重向市民道歉,同时向司法机关自首认罪。”陈强说完低下头,眼神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不再做声。
然而少年只是沉默片刻,却突然笑着接口道:“怎么,完了?一年前你在瑞士银行忽然多了一个有着五十万英镑的账户,这件事情难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陈强显然没有想到少年会突然这么一问,惊愕地抬头,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你妻子张玲也投资了那块土地不是吗?而且数目还不小,为了能够尽快得到土地,帮助你的妻子扭亏为盈,你才答应了恒都地产的提议:接受了他们给你的五十万英镑报酬,甚至还动用了你在法院的关系,利用舆论把那片土地的继承人韩隐,也就是韩教授夫妇死后财产唯一合法的继承人诬陷为杀人犯的,不是吗?事后,你和你的妻子不是还参与了韩教授剩余财产的不合法占有吗?难道这些,你打算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说?”
“真是一个爱家的好男人。”
“你···你怎么··怎么可能知道?”陈强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下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拼命喘着气,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说过,再天衣无缝的布局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我已经给你机会了,可惜···你没有珍惜。”少年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陈强搭在桌下的手一紧,本能地向桌底那个他十分熟悉的位置抓去,一把手枪赫然出现在他手中,他握住枪对准正背对着他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充满狠绝,在家人和杀人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前者。
然而,当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仿佛冥冥之中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操控他的身体,而少年仍然背对着他仿佛对身后之事毫无所觉。
当少年开门的时候,陈强只感觉自己握着枪的手移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当少年的身影穿过门时,陈强感觉到了自己那炳多年来已经有着不少条人命的左轮手枪传来的冰冷触感。
咔!
关门声响起,少年消失在了门口,而陈强也随之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