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海市最近几年的发展十分迅速,其中尤以制药和房地产两个行业为个中翘楚,现已跻身全国领跑行列,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德天制药和恒都地产这两个葵海市的龙头企业。然而,经济上的节节开花并没有使得葵海市的领导们心情愉悦,现在的他们正在为如何脱身而绞尽脑汁,这期中的缘由还要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
一年前,韩隐血腥残忍的弑父杀母事件举国震惊,人们纷纷把愤怒指责的目光转向葵海市这个勉强算得上是一线城市的地方。而一年以后,当人们的目光再次因为韩隐在这座城市汇聚时,却满含同情。因为,就在韩隐事件发生一年之后,一篇来自国家权威报刊《时报》的名为“‘我’的冤屈似海深,孤女不堪狱中折磨自尽而亡”的文章,立马让葵海市上至市长下至官员成为众矢之的,那无数呼啸而来的怒骂和口水使得他们只能龟缩在家或办公楼里,至今不敢在公共场所露面。
现在的他们最怕的是那些充满正义感的记者们手里的相机、笔杆,最焦心的是如何保住自己手中的铁饭碗,最担心的是最后由谁来背这个黑锅······都是混迹在官场的,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知道,只不过这次的黑锅可不好背啊。
当社会舆论愈演愈烈之时,媒体似乎忘记了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恒都地产。西郊那片原本已经废弃的钢铁厂,韩隐事件的案发地,在恒都地产高效的企业运作下,不仅丝毫没有受到韩隐事件的波及,而且经过一年时间,已更名为葵璟园,园中别墅林立,花木锦簇,早没了原来的颓废景象,并且早在葵璟园动工之时,里面的房子已经被炒上了天价。
葵海市的报业龙头朝阳报社更是不吝字句的对它进行大肆宣传,所以在葵璟园正式挂牌销售后,来自全国各地的购买者络绎不绝,纷纷购入当起了冤大头。顿时,恒都地产日进斗金,赚得金箔满盘。
说到朝阳报社,一个月前也发生了一件不算小的事情,只不过被漫天韩隐沉冤得雪的报道给淹没了。原朝阳报社主编陈强于上班时间在自己办公室开枪自尽,原因不明。这样一件事情要是放在平时,早就成为了葵海市街头巷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放到此时,却仅仅只是占据了各个报纸的一个很小的板块,不知该说是陈强可悲呢,还是说他坏事做尽,活该如此。
好在陈强死后,接替他位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张玲,所以对于一个爱家的好男人来说,陈强死得也该知足了。不过,如果陈强知道他的老婆张玲在上任后做了一件什么事情,恐怕他就是死也会被气得再次活过来。
陈强的老婆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单是从她上任之后一系列的强硬措施便能看出些端倪。在她成为主编之后,不仅公开为之前陈强不实报道韩隐事件,使得朝阳报社在整个韩隐事件当中扮演了一个推手角色而郑重向社会大众道歉外,还以朝阳报社的名义,面向全国发动捐款,为韩隐及其父母在葵海市东郊凤麒山葵海墓园购入了一块高昂的墓地,并为他们举办了盛大的葬礼。挂出去的口号是为了唤醒人们泯灭的良知。
如此不顾旧爱的狠辣作风不但没有成为公众调侃、讽刺的对象,反而收获了无数的掌声和鲜花,朝阳报社在她这一系列的运作之下,竟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跃成为全国一流的报纸,一时洛阳纸贵,被国人竞相传阅。
虽然都说机会是留给聪明人的,但是有舍才有得,只有真正放下,才能望及收获。显然,张玲就是这样一个对自己狠的人。
不过,外面这些沸沸扬扬的信息并没有获得苏隐太多的关注,她既没钱又没势,要为韩隐报仇那是痴人说梦,现在更是高度敏感时期,任何一点动作很可能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那么秦怵和铁樘他们帮她创造的这个良好的局面就要泡汤了。况且,迫在眉睫的事情是赶紧把体内的那只恶魔给除掉。
而现在,苏隐却正在跟一张老旧的沙发较劲儿。
葵海市勉强算是一个一线城市,但是好歹它也是一线,是全国的发达城市,每年前来务工的外地人员多如牛毛,而市中心昂贵的房价、房租使得这些怀揣着梦想的外来务工人员望而怯步,纷纷把目光转向郊区。
于是,郊区那些一栋一栋老旧的房子再一次焕发了青春的活力,开始了她们的第二春。而西郊距离新建的葵璟园不远,苏隐即将搬进去的福林小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在这里住的,大多是来葵海市务工的外地人口,多为年轻人。余下的则是原来的居民,大多都年事已高,又恋地儿,所以还愿意住在这样老旧的房子里,儿孙周末偶尔会过来热闹热闹。
像福林这样的小区,人员的流动十分频繁,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而且坏的也随之而来,周围不仅不再安全,三更半夜的外面还总是不清净,却又让小区里的老人敢怒而不敢言。
苏隐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地方,一是因为这里是离葵璟园最近的小区,二来她手上没钱。就像现在正在和她较劲的老旧沙发,也是楼下的房东苏婆看她一个人搬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房间里连个睡的床都没有,才好心叫她下来抬上去的。
但是当她累死累活的把沙发终于从一楼搬到三楼时,才发现沙发太宽,进不了门。和着她下楼问苏婆,苏婆才想起来她楼下的门是被重新扩宽过的,这可苦了苏隐,安慰了一脸后悔又不好意思的苏婆后,她只好重新回到楼上与沙发大眼瞪小眼了。
“要帮忙吗?”正在苏隐苦恼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苏隐转过头,便见一个身穿高中制服的少年,手上拿着个工具箱,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黑亮的眼睛充满了善意的看着她。不等她回答,少年继续说道:“我奶奶让我上来的,对了,她是一楼的苏婆,你应该就是这次新来的租客了吧,你好,我叫苏政河,今年高一,你叫我小河就可以了,欢迎入住。”
苏政河热情的话让苏隐有些适应不过来,她尴尬的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迅速松开,然后礼貌的笑道:“你好,我叫苏隐,待业中。”说着侧了侧身,把身后的沙发给露了出来,语气有些无奈的道:“我已经和它磨了几个小时了,现在只能麻烦你了,谢谢。”
一个小时以后,苏隐舒服的半躺在老旧的沙发上,专注的望着手中的玻璃杯,杯子低端距杯底有一个约一厘米的刻度,此时她的右手食指正靠在杯沿处,在一滴一滴的向杯中滴血,进入杯中的鲜血汇聚在一起,慢慢向那道刻度靠近。
而此时,一楼苏婆家,苏政河满头大汗,光着膀子,正仰着头往嘴里灌水,而苏婆则坐在一旁满脸慈爱的看着他。喝完水后,苏政河拿过苏婆递过来的毛巾,胡乱的往脸上抹了抹后,问道:“奶奶,你这次怎么对这个租客这么好啊,还舍得叫我上去做苦力。”不想苏婆只是笑了笑,摸了摸苏政河早已汗津津的头发,道:“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要懂得帮助别人,知道吗?”
“哦,知道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苏政河吐了下舌头,少年心性的他哪记得住这些,现在他一身的汗,粘死了,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进了浴室。
而此时,在苏婆的脑海中,全是苏隐弯下腰搬沙发时,腰上、腿上、手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那些或深或浅的伤痕。
是个可怜的娃子啊,得帮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