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八点二十就爬了起来，因为他要接几个同事一起去打球，其中就包括范聪。其实这几个同车的队友家住得都很近，但是在东北，这种天气把车开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除雪、除冰，还要等车子热起来。小杨忍冻挨饿，哆里哆嗦忙活半天，终于能出发了。他先去接了住得最近的查大宇，然后一起去接范聪。
“你吃早饭没？没吃的话咱俩先去吃牛肉面去吧？”查大宇上车后就问小杨。
小杨答道：“还是算了吧。范哥最恨迟到，你爱听他墨迹啊？”
二人不敢耽误，一路开到了小杨和范聪约定的小区南门，刚好九点十分。然而范聪并没有出现。
这时的范聪，正在找他的手表。
伍顺市是一个很有代表性的东北老工业基地城市，这些年经济增长一直停滞，人们普遍工资水平很低。范聪在两年前，用参加全国教师技能大赛的奖金买了这只艾美手表，花了二万左右，也是他全身最值钱的东西。
他不敢弄出声响，蹑手蹑脚在自己的卧室里、客厅里寻找，生怕再次惊扰到钟媛媛挨骂。可是手表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家里实在太乱了，客厅里到处都是钟媛媛的衣服。他暗骂道：“这败家的女人！”范聪家的公寓约有140平米，南邻大河，窗外河景优美。当初范聪在河畔公园打球，抬头看着河边的公寓楼，下决心一定买这里的房子。如今，他无心欣赏窗外的什么雪景、河景，埋头翻动着满客厅钟媛媛的衣物、带回来的试卷、参考书。
转眼到了约好的时间，他该下楼了，可是还没有找到手表。
电话响起。“一定是小杨他们等不及了！”范聪心想。拿起电话一看，来电显示却是“叶主任”。
这位叶主任可不是范聪单位的什么主任，他是省教育厅专管各类培训、竞赛的一位领导。八年前，叶主任发现了范聪的一些才能，多次借调他去省里做一些工作。这么多年下来，范聪在省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在自己的单位也格外被领导重视。
“呦！叶主任，您好！”范聪接通了电话。
“小范，你在忙什么？上个月全国大赛集训你都没来做指导教师。”叶主任严肃地说。
“没有忙什么，我给您发过微信，您需要我，我随时听从召唤。”范聪有些尴尬。
叶主任说：“今年这批教师选手备赛情况不是很理想，真是需要你了，你来报道吧！”
“好！我今天就过去。”范聪答应道。
电话挂断。其实范聪已经打定主意，打完了球，再去省城报道。
现在还是要继续找手表。他猛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跑回自己卧室，拿起表带观察：这是一条新表带。自己手表原装的表带已经快要断了，可是他一直没舍得换，一条艾美的原装鳄鱼皮表带要3、4千，太贵了。前几天，他花300元在网上订购了一条代用品，就是眼前这条，昨天收的快递。
想到这，他给小杨打了个电话：“小杨。到我家了吗？”
“到了啊！你怎么还不下楼？每次别人迟到，你都喷别人。”
“呵呵，马上下去。对了，我昨天从单位走时候，戴手表了吗？”范聪问。
“那谁能记住啊？不过你临下班时候好像收到了表带，然后鼓捣半天安装不上。”小杨答道。
“好，我这就下去。”
范聪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表应该是落在办公室了，因为想研究新表带的结构，所以只把表带揣回家。想到这，他穿好衣服，胡乱装了些运动装备和去省城出差带的衣物，又找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出发。他把包都放在门口，来到妻子的卧室，走到床边小声对钟媛媛说：“叶主任来电话了，我又要去省城几天。”
“又要去几天吗？别太累了。下雪了能不开车就不开车。”钟媛媛睡眼朦胧地看着范聪，温柔的说。由于工作压力大的缘故，钟媛媛脾气变得很不好，说吵架就吵架，但是她还是很爱范聪。一听范聪要离开几天，就有些不舍。
范聪心生爱怜，就亲了她一下，说：“别操心了。我先打球去了，然后去省城。”
“早点回来啊！多吃水果，别熬夜啊！”钟媛媛看着范聪的背影，叮嘱着。
走下楼，范聪把包包都放在自己车里。后备箱冻住了，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开。他暗自羡慕那些买得起车库的人。
来到小区门口，钻进了小杨的车。
“你车里真暖和啊。”范聪称赞道。
“恩，是啊。早起像冰窖，这不把车搞热了才敢来接你吗？可以走了不？”小杨道。
“快走吧！别墨迹了，你还有点时间观念没？几点了？”范聪道。
“我嚓！你还有理了，不都是因为等你么？”查大宇出来评理。
一行人欢乐的开车走了。
一路上车和人都不多，这种天气和路况，没什么急事谁愿意出门？小杨每次踩刹车ABS都迫不及待地显示着自己的存在。范聪也没闲着，一直审问小杨和查大宇昨天关于踹坏韩MM车子的事情，两人一致表示：就是你踹坏的。
范聪心里郁闷之极，自己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他还是希望那不是真的，不过是这两个家伙在合伙骗自己。没弄清楚之前，他不敢轻易给韩MM本人打电话。现在只剩下一线希望，就是另一位参加昨天喝酒的同事沈文旭，刚好今天也一起去打球。范聪希望沈文旭能帮自己还原事实的真相。他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休息，任由小杨和查大宇眉飞色舞的描述昨晚自己在酒桌上的嚣张气焰也不去理会，听到精彩处，报以苦笑。
“看，美女啊！”查大宇突然喊了一声。小杨也说：“恩，是不错！”
范聪忙睁开眼睛一看究竟。小杨的车子停在路口，一位穿长羽绒大衣的少妇正在穿过马路，路过车子前面时，还朝这边看了一眼，确有几分姿色。
“范哥怎么睁眼了，敢情眼睛就是留着看美女的呀。”小杨调侃道。
查大宇却说：“老范你就别看了，说实话没有你媳妇漂亮。”
“那当然啊！你见过几个比嫂子还漂亮的？”小杨跟着附和。
范聪心里一阵得意，虽然他俩有恭维的成分，但是钟媛媛也的确很漂亮。年轻的时候，范聪就是因为钟媛媛的样貌才娶了她。过了这么多年，钟媛媛也已三十几岁了，但看上去还像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是所在单位公认的美女教师。
不过范聪很快想起最近几年，钟媛媛经常凶巴巴的样子，没完没了地唠叨，还有种种他认为“没素质”的行为，不禁暗想：这样的女人，你们娶回家了就知道后悔……
车子又开了一会，球馆到了。范聪走下车子，伸了伸懒腰。这时他看到球馆门口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丰田凯美瑞让他大惊失色。这车子的后保险杠碎裂都一塌糊涂。
没错，这就是韩MM的车。韩MM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们周六的活动，也从不来看他们打球。范聪明白了：这是人家把车开来找他要说法来了。他忽然觉得，小杨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