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在医院待了两天,一家人都在愁云惨雾中度过,但是事情毕竟是发生了,现在难过也无济于事,若说要追究责任也与明秀无关,现在最难过的莫过于她了。可是杰辉妈不这么认为,她觉得是明秀无理取闹非要跟着杰辉,还臭美穿不合理的孕妇装才导致这次胎死腹中……
“哪有这样的媳妇,看老公像看儿子似的。”杰辉妈不满地说。
杰辉耸耸肩,叹了口气,坐在一旁不语。
“有个人帮你管儿子不是挺好的。”杰辉爸加入谈话。
“老郭,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杰辉妈厉声说道。
“什么叫往外,媳妇不是自己人么?”
“人家是姓蔡,跟我们老孟家只是一纸婚书的关系。”
“那你老黄家的,跟我老孟家也是一纸婚书的关系。”杰辉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这哪一样啊?”杰辉妈被自个儿的言语漏洞绊了一跤,忙圆场道:“我说学台湾贯夫姓,你偏就说孟黄桂枝太难听。”
杰辉爸“噗哧”一声笑出来,“在这种全家悲痛的时刻,按理说我是不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但是,孟黄桂枝,哈哈……”
“行了,我说杰辉。”杰辉妈又把矛头指向儿子,“你说,当初为了房子才领的证,你真心爱她?”
“妈。”杰辉别过脸去不理母亲。
“她比你小一轮,你是不是图她年轻?”杰辉妈把杰辉的脸拧过来,继续质问道:“你俩的感情明明是后来才培养的,难道她就不是图你的财产?”
“别闹了。”杰辉扒开母亲扣在脸上的手。
“不敢回答就是心虚,心虚就是承认。”杰辉妈深深叹了口气,“当初跟你爸就不应该同意你们为房子领证,这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遇对了好一辈子,就像我跟你爸,这要是遇错了,那可就……”
“才结婚没半年,你咋知道是对是错?”杰辉爸问道。
杰辉妈抛了个凌厉的眼神给杰辉爸,“她凭着肚子就恃宠而骄,我没少受她的气,我告诉你,帮你姐带孩子是幌子,我就是不想看她那副呼来喝去的大爷样。”
“怀孕了不都这样。”杰辉回道。
“呦,你爸就在这,你问问,我生了三回,有哪一次像你媳妇这样的?”杰辉妈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今儿个要一并倾吐完毕,“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你那丈母娘,什么人啊这是?改革开放都这么些年了,还这般迷信。”杰辉妈谈起刘凤凰在门上挂神器的事儿就又气又恼。“你媳妇挺着我孙子就去跟别人吵架,你要是没拦着,最后铁定是扭打在一起了。”
“没那么夸张。”杰辉说:“而且明秀她妈农村妇女,文化素质低,深信鬼神之说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了人家有文化的管着叫信仰,没文化的就迷信了?太不公平了。”
“杰辉说得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性情。”杰辉爸补充道。
“你俩少在这给我一唱一和,说正事,又被你们岔开话题。”杰辉妈往旁边挪挪凑到杰辉边上,“跟妈说实话,你跟你媳妇的感情是不是都归因于我那没能活着落地的孙子?”
杰辉不想回答,但是又怕母亲说不回答就是默认,“这是我跟明秀之间的事,你看好姐姐的孩子就成了。”
“说什么话?当初就应该让你住单位宿舍,为了一套房子搭上你一辈子的幸福,我太不明智了。”杰辉妈攥紧拳头自责道。
“妈,你多虑了,明秀其实挺好的,就是那脾气随我她妈,又爱生疑,所以比较闹腾。”杰辉将妈妈搂在身边安慰道。
“我跟若婷妈都后悔,如果可以重来,当初就该让你俩先订婚,这样若婷也就不会在国外被骗了感情还被骗了钱,你这头也不会毁在一个要文凭没文凭,要素养没素养的人身上。我后悔,真心后悔。”
“感情要是变质了,订婚有用么?一纸婚书都未必有用。别再想过去了。”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了?若婷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她打算辞了现在的工作,到这个城市来发展。”杰辉妈说道这来了精神头。
“啥胡闹,听不下去了。”杰辉爸丢下这句话后到邻居家窜门了。
“你一边凉快去。”杰辉妈目送走杰辉爸,“儿子,若婷和明秀,你自个儿心里清楚,不用旁人帮你掂量,以前明秀肚子里有我孟家的种,我没敢想,但是现在……”
“有你这样的妈吗?劝你儿子往不仁不义的道路上走,明秀不跟我结婚,我能有那套房吗?”
“你分她一半呐,这样我们还挣一半。”杰辉妈盘算着。
“就分那房,父亲共有财产也是要分割的,再说明秀现在为我们孟家小产了,生理和心理都受这么大损失,法律是要同情的。”杰辉说完拿起公文包道了声别之后匆匆离开了,丢下杰辉妈一个人盘划着若婷、杰辉和明秀的关系。
……
杰辉从父母那出来没有立马回家陪明秀,自个儿在大街上瞎晃,晃晕了就躲进街边的小店。为了照顾女儿刘凤凰暂时搬过来,家里的牲口托亲戚帮忙养。
精神恍惚的明秀不配合,每次都得劝好久才肯吃东西,她一直认为自己虽然妊娠反应大了些,但是宝宝应该也是正常的,就算摔了一跤早产了,怎么会生下来就死了呢?
“你别瞎想了,这就是命,这个小孩没福气,以后还会有的。”明玉安慰道。
“不对,姐,我孩子一直都很健康,没有理由是个死胎。”
“医生说才六个多月,让你给摔了,生的时候又没生好。”
“英国23周的早产儿都奇迹般的存活了。”明秀撑起上半身,四下寻找,“郭杰辉呢?”
“去他妈那了。”刘凤凰端着一碗补汤进来。
“去他妈。”明秀悻悻地说着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汤品。“我为他们老孟家卖命流血,没来看我就算了,还把儿子召回去。”明秀喝汤前先抱怨道。
“你前些天一出事人家第一时间赶到了,去的比我们都早。”明玉解释道。
“肯定怪我没能保住他们老孟家的种。”
明玉刚想说些话劝劝,刘凤凰倒是先开口了,“秀说得对,哪有这样的婆婆,能生孩子的是媳妇,没生出来的就不是啊?”
“还是妈跟我一条心。”明秀说完一口气喝光手中的汤,她已经决定不再伤心难过,当务之急是赶紧养好身子,烙下病根可不好,以后日子还长着。明秀结果明玉递过来的纸巾抹了抹嘴,“姐,真羡慕你没有婆婆,我算是遇到一个极品的。”
“躺下吧!别老把人想得那么坏。咱妈……”明玉往外瞧了瞧,确定母亲在厨房里洗完,小声道:“咱妈不也是个极品。”
“你行,我告诉妈去。”明秀笑着扬言要打小报告,“好久没这么乐了。”
明玉捋了捋明秀额前的头发,然后将冷气温度调高些,“你不是过得挺好?!”
“好,做给别人看的。”明秀说完闭上眼睛装睡。
明玉也就没再打扰,带上门来到客厅泡茶喝,这时刘凤凰也忙活完,母女二人便坐着聊罗起来。关于明秀和杰辉,关于杰辉爸妈,关于传宗接代,刘凤凰的想法是一道一道的,明玉则在一旁静静聆听。
“我们老蔡家到你爸这辈,两男的,你爸走了,就只剩你小舅,他生的又是个男孩,算是老蔡家有后了。”
“男的女的不都一样有后。”明玉说着便给母亲满上一杯茶。
“还是有区别的,至少这跟谁姓就有差别,你看琴琴就姓郭不姓蔡。”
“姓啥不都是自己的孩子?你想太多了。”
“我可不想让你爸这房绝后。”刘凤凰颓着身子陷入焦虑中,听不进劝。明玉索性一人独品孟杰辉私藏的好茶。
这时杰辉回来了,打破了现场的僵局。
“妈,姐。”杰辉打了声招呼之后将包往沙发上一丢,整个人呈扁平状瘫软着。
“怎么了?”明玉问。
刘凤凰颇为嫌弃倒也没先开口。
杰辉先是不语,看了看刘凤凰,然后说:“跟明秀吵架闹到派出所的,是我领导的家眷。”
“啥?”
“啥?”
明玉与刘凤凰几乎异口同声。
“这不能吧?”讶异的明玉压低声音说:“秀知道吗?”
“她不知道,刚被提拔。”
“呦,刚上去的,杰辉啊!那你提干的事儿呢?”刘凤凰说。
“我还能提哪去?位置都让人给顶了。”杰辉语气不妥。
明玉忙给杰辉倒了杯茶,一时不知道怎么宽慰才好。
“人家受不了她,都搬走了。”杰辉指了指里屋说。
“这也不能全怪明秀,当时你也不知道会有今天。”刘凤凰帮女儿说好话,“我看这事儿先不要让明秀知道,免得她更难过。”
“我连我妈都没说,但是这事儿总归是会尽人皆知的。”杰辉一口喝掉茶水,没来得及品茗,“再来。”
明玉给杰辉斟上后又是一口闷掉,往复好几次。
“要不等明秀身子好些了,你俩到领导家走走,送点礼?”明玉出主意道。
“对对对,带些上档次的,好酒好烟,那马跌什么……”
“妈,是马爹利。”
“不成,这档口送礼,我的仕途就混蛋了。”杰辉说:“最近反腐倡廉工作抓得紧,别说送礼,到领导家坐坐都怕流言四起。”
三人顿时陷入沉默,面对这种冤家一夜之间成了领导的局面,还真是一时难以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