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外面的天空,却能该觉到西边那最后一抹暗红色的晚霞,夏季的风总是若有似无,只是这世外郊野才有细细微风通过茅庐的窗子,拂面而来。
伴着虫鸣蛙叫,一碗粥,吃的粒米不剩,很自然的将碗递给宇龙然,听他柔声道:“如今天色已晚,甄兄就暂且在这里安心养伤可好。”
虽然多有不便,但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笑道:“如此,便讨扰周兄了,甄某多谢。”
宇龙然道:“甄兄不嫌弃寒舍简陋就好。”
我环视了屋内一周,虽是草木结构,却也简单雅致,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想他也应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贤人雅士。
转头看见旁边放着一把古琴,便不自觉想起母亲,问道:“周兄也是爱琴之人?”
宇龙然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了然笑道:“闲来无事,便喜爱这些附庸风雅的物件罢了。”
我道:“周兄过谦了,通晓乐理之人才是真正的高雅之人,可谓为七窍玲珑心呢。”
宇龙然将粥碗拿出去,过了一会才又回来,回头笑道:“听甄兄如是说,想必也是爱琴之人吧。”
我笑道:“家母喜爱,爱屋及乌罢了。”接着便好奇问道:“周兄平时都自己料理家务的吗?”
宇龙然笑着反问道:“自立难道不是男人本色吗?”
我笑道:“周兄说的极是。”
两人相视一笑,
宇龙然接着道:“那周某献丑,为甄兄弹奏一曲如何?”
心情舒畅,只道:“荣幸之至。”
悠然琴声响起,如涓涓泉水流淌心间,又如清风拂面,顿感浑身筋骨松弛,舒爽不已,才发觉宇龙然所弹之曲乃是有名的舒神曲,对运功疗伤大有益处,在感谢宇龙然体贴如此的同时,也不忘盘膝而坐,再次运行起幻梦心法。
曲毕,收功,内伤已好了八成,不禁内心感激不已,道:“多谢周兄费心,甄某不知如何相报。”
宇龙然道:“交友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周某高攀,觉的与甄兄有缘,便不自已的把甄兄当做知己,定当全心以待。”
我听后,不禁惭愧,只是不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却也决定试着交这个朋友,便道:“周兄救命之恩,甄某无以为报,却也真心希望能与周兄结交,只为知音。”
只希望你如此待我不是因为我是雪记大东家。
翌日一早,我便回到皇宫,锦阳殿,忘忧阁。闲来无事,想起昨天晚上宇龙然弹得曲子,便自经的弹奏起来,回神间才发现旭日骄阳早已升过头顶,旁边放着的用于去暑的冰块已经融去一半。
午膳过后,思樱过来说宇龙锦传我过去,到锦阳殿内殿,看到的依旧是宇龙锦躺在床上假寐的情景,我进来后,恭身道:“主子……”,宇龙锦轻咳了两声,闭着双眸。直接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愣了一下,答道:“今日一早。”
他又问道:“寿礼准备的如何了?”
我只道:“已准备妥当。”
宇龙锦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看向他的眼睛,有隐隐的黑眼圈,很是疲惫,只听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他是问我昨晚的事,便答道:“遇到点麻烦,便耽搁了。”
他没有意外,便又问:“解决了吗?”
我点头答道:“没事了”
忽然又想起昨日安亲王应该看出我和幻梦二影有关系,便也就会怀疑雪记与皇帝,**有关系,那么安亲王会不会借题发挥也未可知,便道:“主子,安亲王近期可能会有动作,小心为上。”
宇龙锦复又睁开眼睛道:“昨天遇见了?”
我把昨天遇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却忽略了雪记,我受伤和宇龙然的事情。
想了想,接着道:“主子,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雪记值得信任。”
宇龙锦听我这样说,随即起身坐了起来,道:“忧儿的意思是……?”
我怕他胡思乱想,便胡编道:“昨日出宫偶遇一故人,以前属下曾救过他的性命,昨日才知道他是雪记一位当家,他为报恩,便允诺属下可以以雪记势力助我度过一个难关,所以……”
宇龙锦再次躺下,道:“忧儿果真无所不能啊,雪记这种势力你也可以搭上边,果真不容小觑啊!”
习惯宇龙锦的讽刺,只道:“机缘巧合而已。”
宇龙锦笑道:“谢谢忧儿送的大礼,本宫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恭身退出屋外,觉的今日宇龙锦的精神确实不好,莫不是病情真的加重了,刚出门不久,就碰见鱼丸带着个小太监端着碗参汤走了过来。
我拦住鱼丸道:“鱼公公,今日太子似乎精神不怎么好,出什么事了吗?”
鱼丸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道了句:“爷无碍,睡一觉便好了。”
便不予理会我,进宇龙锦内殿去了,回到忘忧阁,路过思樱房间,看见她靠在窗前发呆,便走进去,只听她淡淡道:“太子昨夜听说公子没有回来,以为公子出了什么事,便同几个亲随连夜出去找你,直到今日早朝才回来上朝,下朝后第一件事便打听公子回来没有,听说你回来后,本想马不停蹄来忘忧阁看你,却不知为何,硬生生的回去了……”
听思樱婉婉说起宇龙锦,我心中有一根弦好似被轻轻触动着,却随即被思樱的态度打断了,她为何在我进来时便说起宇龙锦?她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许久,只见思樱莞尔一笑,道:“太子殿下求贤若渴,珍惜公子的才华也是常情,公子好福气呢。”
见思樱恢复常态,便觉得无趣,转身回房,休养生息,虽然已经调理,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剩下的两层功力与内伤,应是需要调理一阵子了。
不过想一想,昨日的一番经力算是值得了,不仅重伤宇龙浩,轻伤安亲王,还知道宇龙然原来也是深藏不漏的人,只是,宇龙然是敌是友还有待考究。
唤来雨儿,烦她为我准备一些滋阴补血补气的汤品,便脱去外衫盘坐在榻上继续调息。
日暮西垂,听得门扉开启的声音,随之便传来一股甜腻的药香,以为是雨儿,便轻声道:“谢谢雨儿,放那就好了,一会我起来喝。”
不见雨儿答话,听到脚步声走了进来,睁开眼睛,便看到宇龙锦端着托盘进来,看着汤碗,道:“红枣,枸杞,听雨儿说还放了当归,川芎,白芍和熟地。”说着把瓷碗放在床头的案几上,笑着道:“这不是女人补血用的吗?忧儿喝这个做什么?”
我脸腾的一红,正不知如何作答,叫雨儿弄这幅汤过来,虽然是因为调理内脏,与昨日失血所用,但是也是因为月事将近,怕上次为崇德帝疗伤时留下后遗病症,才想着补一补,调理一下也好。
正想着,他一夜未眠,刚刚不还说是要休息,怎么会过来管起我的汤药来了。
却见他坐于床边,捉起我的左腕,探向我的脉息,柔声道:“受伤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抽回手,因为着急咳了两声,宇龙锦一愣,便又问道:“五弟和九皇叔做的?”说着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尽显温柔。
我心知瞒不过去,便点头称是。
感觉到宇龙锦握紧的双拳,便劝慰道:“贤王被属下重伤了,安亲王也受了点轻伤,属下已经无碍。”
宇龙锦放松了神经,却凄然笑道:“忧儿就是能干。”
我但笑不语,却是明白宇龙锦心中的苦,只道:“主子早些回去休息吧,属下让主子担心了。”
宇龙锦撇撇嘴,轻哼一声,别过脸去,道:“不要自作多情了,本宫是怕你要是出什么意外,以后谁来保护本宫,你还没有完成使命,若是这么把你丢了,本宫就亏了。”
见他的摸样,有些小别扭,也有些小可爱,没想到宇龙锦还有这样的一面,便笑道:“主子说的极是。”
宇龙锦回头看我,愣了一下,道:“不要笑了。”
我一愣,听他小声嘀咕道:“丑死了。”
我便又笑道:“主子从前不是说过属下应该多笑的吗?”
宇龙锦一时语塞,顾左而言他,道:“还不快喝你那女人用的补血的汤,凉了便没有药效了,不要再烦我家雨儿再给你煮!”
我看向汤碗,果然已经不怎么出水汽了,便依言拿起瓷碗,道:“属下遵命。”说着一口气喝下,以为会很苦,却不料雨儿放了很多的蜜枣,反而有一种甘甜。
喝的有些急,最后咳了两声,边听宇龙锦调侃道:“怎么,忧儿也要学本宫整日病怏怏的么?”
脸咳得有些涨红,却听宇龙锦又问道:“忧儿也会弹舒神曲吗?”
我一愣,却道:“皮毛而已。”
却见他做到屋内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斟了一杯清茶,悠然道:“主子想听了。”
见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忽然来了兴致不想听之任之,便道:“主子,属下如今内伤在身,若是如此劳神劳力,怕是伤病复发,若是因此无法保护主子,属下便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宇龙锦却忽然打断道:“算了……本宫乏了,要回去休息了……”
便起身回去了。
看着宇龙锦阔步离开的背影,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虽然内伤未愈,却也今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