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衣服粗制滥造怎能御寒,皇上的黑狐毛大氅,光看着就让小姐脸儿烫烫,小姐还是用这大氅御寒吧!”蜀葵哈哈笑着,把黑狐毛大氅丢在步玙璠身上,自己又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笑着。
平和过了几日,杨太傅“病”已痊愈。皇上召太傅宫中商议葵国使团归国一事,杨太傅不敢怠慢即刻入宫。
刚到御花园,杨太傅便听到皇上与小太监的欢笑之声,遥遥望去,原来是皇上与小太监们在蹴鞠。青天白日,头清脑明,正是读书好时机,皇上却早早起床蹴鞠。杨太傅眉色不悦,正欲上前说教,见李振一瘸一拐鞠躬劝诫:“请皇上入御书房温习课业。”
“朕刚玩儿了一会儿,还未尽兴。过一会子再去温书,先生何不一道加入?”见王振一手扶着右股,小皇帝又笑着说,“先生身子还未痊愈,朕准你今日不当值,还是回去歇着吧!”说完,不再理睬李振,和小太监们继续蹴鞠。
李振三步并作两步,挡于小皇帝面前,跪下说:“皇上,先皇为蛐蛐几误天下,陛下复踵其好,如社稷何?”说完,叩首不起。
小皇帝微微一愣。太宗皇帝生前爱好斗蛐蛐,常常罢了早朝跟小太监们终日玩耍,张太皇太后一气之下,将他所有的蛐蛐罐子砸了,并勒令此#后#宫#中再不可出现类似分散圣心的玩意儿。
见李振正言相劝,又回想起父皇生前之事,小皇帝自觉惭愧,扶起李振说:“谢先生劝诫,朕险些荒政误国了。”说完,大踏步回了御书房。
随后,李振厉声呵斥几名小太监:“尔等侍奉皇上,当进正言、谈正事、以养圣德。怎么能蛊惑皇上贪图玩耍呢。各自去领十大板子的处罚!”
杨太傅见状,甚为满意,上前称赞:“李司礼正言忠告,裨益实多!宦官中能有这般人物,是我翟国之福!”
李振不敢邀功,毕恭毕敬带杨太傅觐见皇上。通传完毕,皇上与杨太傅在御书房议事,李振叮嘱了当值太监好生伺候,复站到御花园中。
“师傅,您安排事情,奴才已经做了。皇上看到蹴鞠,果然高兴,叫了几个小太监就出来玩了。”小太监吉如意凑到李振一旁小声说道。
李振满意点点头:“刚才各赐了他们十个板子,心中恐怕有些怨言,你去赏些银子安抚一下。”
“师父放心,奴才早就跟他们打好招呼,跟着师傅混,吃得暂时苦,方能以后甜呐。”吉如意嘴上嘻嘻说着,心下又想,作为宦官,在宫中若有些地位,别人会尊称你一声“吉公公”;若没地位,别人便叫上一声“小吉子”。偏偏他位份最低,总被别人称作“小吉子”,若不细听的话,谁都以为是叫“小鸡子”呢。
内侍们都是残破之身,早已没有了男人那话儿,最忌讳别人提什么“鸡”啊、“蛋”啊的,为避讳,他们甚至把“炒鸡蛋”叫做“摊黄菜”。自入宫以来,这“小吉子”的称呼便成了吉如意心底最大的痛处。莫不是他傍上了李振这棵大树,皇上怎会对他亲近几分?到后来皇上竟特许喊他“如意”。能得此圣恩,他对李振怎能不忠心不二呢?
“师傅得皇上宠信,为何在杨太傅面前这般讨好?”思考片刻,如意询问。
“那老东西可不是甚么善类!有太皇太后背后撑腰,他随时能把咱家先斩后奏!”李振牙齿咯咯作响,张太皇太后一句“大翟皇朝再有宦官干政者,三公之卿可先斩后奏”让咱家如此落魄,等她大限后,看咱家怎么讨回公道!
“受他人牵制,那咱们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如意不满道。
“如今只能先委曲求全,掩饰锋芒,若得机会,他日必将此威胁除去!”李振摸着自己隐隐生疼的双臀,咬牙切齿地说。正说着,李振突然瞥见不远处蘼慕青风度翩翩而至,急忙住了口。
“李公公,皇上今日可得了空子?”蘼慕青客气询问。
“圣上正在面见杨太傅,蘼相国何不在此等候片刻?”李振略微躬身,算是行了礼。
“那劳烦公公了。”蘼慕青示意借一步说话。
“蘼某将些礼物送去公公在宫外的府邸了,望公公笑纳。”蘼慕青目光看向远方,轻声道。
李振四下打量一番,见无人在旁,才笑着回话:“那咱家就谢过蘼相国了。”
“蘼某所求之事,还望公公在皇上面前能美言几句。只是……”蘼慕青看看李振双股,略有深意道,“不知公公之言在皇上面前是否还够分量。”
李振听后双颊微微发烫,看来张太皇太后杖罚李司礼一事,已闹得满朝风雨,连葵国使团都已知晓。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咱家侍奉皇上长大,教以诗书,得其宠信,虽身体残缺,不及太傅有名望,但也堪称为‘帝师’,只是暂时处境有些尴尬罢了。”
以帝师自居?蘼慕青心里冷笑,这李司礼好大的口气!怪不得张太皇太后非要诛杀此人。
“这大翟皇朝为皇上的天下,不论时下谁大权在握,过上一、二年,皆要以圣意为尊。咱家得皇上爱戴,蘼相国认为咱家之言是否够分量呢?”李振反问。
“那蘼某就先行祝愿公公早日大展宏图了。”蘼慕青握拳恭贺,过上一二年,张太皇太后崩了,此人必将擅权误国,何不此时与其结交呢。
“蘼相国此番来帝京朝贡,也不过为多得些赏赐回去,往年葵国从我翟国也是得了不少好处,朝贡所得赏赐堪比葵国百姓全年收入。蘼相国大可放心,赏赐之事咱家还是说了算的。”李振自信满满道。
“既是如此,蘼某个人也为公公送上一份礼物。”说着近身一步,对李振耳语道,“蘼某偶然听闻一件有关翟国当朝重臣的旧事,想来道出此事对公公有所帮助。”
李振面露狐疑之色。
“听说太宗皇帝十四年前并非病逝,实则为遭人暗杀。那刺客被锦衣卫所伤本命不久矣,却被当朝一位重臣所救。”蘼慕青故意停顿片刻,见李振投来期盼的目光才满意地继续说,“为表谢意,刺客赠与恩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正是暗杀那日刺客所佩戴之物,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是见过此物的。”
“此重臣为何人,蘼相国可否进一步点破?”李振急切求盼。
“这蘼某就不知晓了,只是前几日舍妹偶然拾获一块玉佩,经打听,竟是杨太傅外孙女儿之物。不过,舍妹已经将其归还,不知太后娘娘是否见过那玉佩呢。”蘼慕青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