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偏僻的河边,洛熏从花篮里取出一盏孔明灯,点飞了它,双手合十,口中默默祈福着。直到孔明灯飞入凌霄,才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啊——”的尖叫,整个人就蹲了下去。
“怎么女人走路都这么不小心。”元浩皱了眉。不对,她坐在了地上,表情很是痛苦。顾不及多想,元浩跑了过去:“怎么了?”
“有蛇……”洛熏脸色苍白,额头渗着汗珠,指了指自己的脚踝。
元浩急忙撩起她裙裾,撕开裤管,借着月光,清晰看见一排蛇齿印,齿印上沁着血滴,四周也泛起紫乌色。行军多年,元浩知道这是有毒的水蛇咬伤所致。他抱起洛熏,疾步寻了处干涸的碎石地面,又让她背靠着一株大树。
“忍着点!”元浩趴在地上,用嘴为她吸毒。一口,两口,三口……直到吐出的血由乌黑变为殷红。洛熏静静地注视着,他在紧张自己吗?如果眼前人是拓跋公子,该多好!
“毒是清除了,本王现在送你去看医。”元浩扯下自己的一块衣袖,为洛薰包扎好伤口。
“不必了,烦请王爷为洛熏叫辆马车便是。”她轻声说。
“不行!”元浩硬声拒绝,强抱起她。
“王爷为洛熏清了蛇毒,性命已是无碍。洛熏只想回去休憩。”她声音有些虚弱,却要强的说。
元浩抬眸与她对视,似乎在揣量她的内心,她目光半是企盼,半是倔强,沉默许久,终是同意了。
马车叫来,洛熏款身谢道:“今日多谢王爷相救,洛熏万分感激。”
“本王不用你谢!”元浩避开她凝视的目光,语气默认不乐。
洛熏恬笑着,掏出手帕递给元浩:“那王爷至少应把嘴角的毒血拭去。”转身钻进了马车。
元浩紧握手帕,眼睛盯着马车远去,良久,才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
夜色笼罩着皇宫城,宸元殿内,烛火昏暗,黑影憧憧,赫澜一身黑色夜行服潜入书房,偷偷在檀木书橱上翻找着,动作很是轻微,只有蟠龙烛台上黄烛的“滋滋”声响。
只听得一声“抓刺客!”,殿外锣声镗镗响起,片刻间四下里都响起了锣声。难道发现了,赫澜心内一凛,马上将抽屉放回原处,正欲向窗户跃去,侧眼一看,窗外的黑暗已被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的火把照得通明,耳边又响起一声传令:“刺客进殿了,侍卫一、二队,守前门,余下的,跟刺客。”
“原来宫中当真来了刺客”,赫澜四下望了一眼,即刻闪进转角的明黄帷帐,帷帐有好几层,重重叠叠,因为背对烛光,很是黯淡,不被察觉。
刚掩护好,一个身形高瘦的黑衣蒙面男子踉跄地闯了进来,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执着长剑,后面紧跟着一群内廷侍卫,个个手执兵刃,顷刻将黑衣男子重重团围。
黑衣男子被逼困到身后的紫檀木书桌旁,战栗地环看着身旁的侍卫,执起手中长剑,略微颤抖地向四周侍卫晃动着。
“夜闯皇宫,刺杀皇上,你胆子不小啊!”重围外走进一名身形魁壮男子,年纪四十有余,长脸宽额,络腮虬髯,一双虎目灼放精悍之光。
黑衣男子闻声看向眼前男子,瞬间,神色反倒镇定,竟无了惧怕之意,瞪目而视,道:“当年的左骑将军,如今一路高当了副统卫,霍大人的官运还是亨通啊。”
“你认得本官?”霍阳武眉宇一颤,自己当副统卫已有十年,这个黑衣男子为何说出此般话,深深感到话意里似乎有更深的隐晦。
“大人是贵人多忘事,我认得大人,大人未必忆得我。就不知道大人是否还记得,十年前在西弩亘落坡发生的灭杀事件?”黑衣男子冷笑道。
“你是谁?”霍阳武暗中变色,微微倒退一步,口中却仍沉声道。
赫澜屏着呼吸,附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亘落坡的灭杀事件’,心中猛然一震,凑眼向帷帐缝隙外窥看去,刚好捕见霍阳武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安神情,更是蹊跷。
“我是谁?”黑衣男子遽然冷笑接过,扯下脸上的黑巾,露出本来面目,他眼光中尽是凌厉的仇恨之意,大声道:“看来今天我是报不了这仇!临死前,我只想问一句,当年我们跟随你东征西讨,受令行事,为何落得奸细之名?”
“大胆反贼!”霍阳武不容黑衣男子再说更多的话,他双眉倒竖,面目狰狞地骤然喝断,冲着一旁侍卫厉声叱道:“把他即刻拿下!”
闻言,几十把尖刀剑锋直向黑衣男子砍刺去,“嗖嗖”空气中传来刀剑的碰撞声和落地断碎声。原来,赫澜早已从帷帐后面迅捷跃出,手中利剑一幌,众侍卫避让不及,应声倒了一片。
赫澜见准时机,一把扶起黑衣男子,矫捷地朝窗外纵去。
“还不快追!”霍阳武吃愣地望着飘动的明黄窗帘,率先朝外冲去,心中唯有一念,必须得将黑衣男子除掉。
赫澜背着黑衣男子一路沿着阴暗的树丛奔了数十丈,黑衣男子负伤很重,已是体力不支,虚弱地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赫澜一面迅急地躲跑,一面截口道:“当年到底是谁杀的人质?”
“你是谁?”黑衣男子防备道。
“那些被杀人质都是我的亲人!”
黑衣男子闻言,紧拽着赫澜的手臂,动容道:“你放下我,我有东西给你。”
赫澜看看四周,隐蔽到一处怪石后面的阴暗角落。
“这是我在宸元殿找到的密函,你只要查出此人,便知道是谁的主意。”黑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有些褶皱的信纸,颤声道。
赫澜接过信纸,紧摇着黑衣男子:“告诉我,是不是你们杀的人质?”
“是!”黑衣男子点点头,“我是霁国的精卫兵,十年前,我们九名精卫兵受霍阳武密派,守候在亘落坡,趁混乱之际杀死全部人质。”
“为什么要杀他们?”赫澜的双目泛着光,他们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之辈。
黑衣男子自言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可当我们快到营地,他们居然放箭射杀我们,我们被围射在城墙下,我是侥幸逃上一颗大树才躲过。我清楚看见那些羽箭是从我们的城墙射出,我认得那是霁军的箭,霁国的箭啊!!”黑衣男子语气越来越激动,手不断颤抖。
正说着,只听得“嗖嗖”风声,赫澜抬手接住一支飞速而来的利箭,顷刻间,两人便被追迫而来的大队侍卫包围。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孟责,本官寻了你整整十年,没料到今日你倒自投落网了!”霍阳武目光中流露出可畏的杀机。
“为何要杀害我们?我们是为霁国而战!”黑衣男子惨白的脸色变得哀痛决绝,仰天长哀一声,冗长的哀声,震得四周树上的叶片,簌簌下落,蓦然转向霍阳武嘶声大呼道:“国家为何要背叛—我——”声音越来越弱,还未讲话完,便没了气息。
“你还想逃吗?”霍阳武看见赫澜起身,狞笑道。
层层的侍卫军又向赫澜逼进了一步,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赫澜掠身夺下一名侍卫手中铜剑,众侍卫即刻抽出兵器,纷纷朝赫澜疾刺而去。赫澜武功极高,左闪右沉,上避下攻,数招后,不少侍卫狼狈不堪地晃悠倒地。
眼看赫澜就要冲出重围,霍阳武双手举起弓箭,拉满弓弦,箭头瞄准,直直对着赫澜放射而去。这一箭是又狠又准,赫澜只觉左臂剧痛难当,身子偏斜,情急之下滚进一侧草丛,顺势在黑暗的掩映下继续避跑。跑了十来丈,一座宫殿赫然眼前,赫澜转目环看了下宫墙四围,只觉避也无处避,退也无处退,纵身一跃,躲进了宫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