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庄的生活十分闲适,每日便是小姐夫人聚集在一起,享用美食或者看看戏,更多的时候都是各自在屋里躲避暑热,偶尔皇帝也会一起,更多的时候却是见不着踪影的。
商璆鸣的失踪带来的冲击似乎渐渐消失,柳珵美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端庄大气的一国之后的模样,只是亲近的人都知道,柳珵美对于嘉卉的关注比从前更甚,生怕嘉卉也会突然不见。好在嘉卉虽然年幼任性,却十分体谅,也都时常陪伴左右。
不知不觉半月过去,夏日已经过了大半,日头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早晚却已经有了凉意。想想看柳峦峰已经出去不少时日却没有一点消息,柳晟睿自从接受商翎宸的安排以后,也少见面,柳梦颖想找他说说话都找不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长吁短叹了好几天以后,柳梦颖终于在丫头地劝说下定下心思,操心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倒不如找些事给自己打发打发时间。
决心已定,柳梦颖便抱起了琵琶,准备好好练琴,刚坐好,落樱便匆匆进了屋子:“小姐,老爷似乎回来了。”
“真的吗?”柳梦颖把琴递给了一旁的一一,一把拉住落樱,“父亲真的回来了?”
虽然一直自诩对柳峦峰并无感情,但是柳峦峰外出的这些日子,她还是免不了胆战心惊,这会儿听说回来了,柳梦颖松了口气,落樱笑着点点头:奴婢方才碰见着一些穿着兵服的人,正巧碰见了皇上跟前的小东子,就问了一嘴,就是他告诉奴婢老爷回来了,小东子还说,老爷立了大功,皇上要好好奖赏呢!”
“三姐姐,三姐姐,”落樱话音刚落,柳晟睿就一路小跑着进了屋,“父亲回来了。”
“你怎么今日有空出现了?”柳梦颖不屑一顾,“不是毎日都很忙吗?”想起自己两日前让情儿去找他来尝尝新做的糕点,却是云翳回了一句这样的话,柳梦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三姐姐,”柳晟睿笑眯眯地凑近柳梦颖,“当初我可是问过你的意见的,是你同意我去答应九殿下的,现在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生气啊。”
“你……”柳梦颖一时语塞,竟拿柳晟睿毫无办法,只能点点头,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你这样跑过来跟我说父亲回来了,可是准备去给父亲请安?”
柳晟睿却摇了摇头:“我是来拦着你的。别去找父亲。”
“为什么?”柳梦颖不解。
“方才我已经碰见了父亲了,父亲看上去并不那么开心,而且身边还有一个怪怪的人。”柳晟睿一边回想一边说道,“那个人跟父亲的模样很是相像,也是一脸严肃,他们似乎一同去觐见皇上了,父亲与我便没有多说话。”
柳梦颖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便不去给父亲请安了。”
“小姐,公子。”情儿小跑进屋,“老爷身边的依云来请小姐和公子过去。”
二人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应该是刚拜见完商翰飞,车马劳顿之后这么急着找他们过去,难道有什么事情?柳梦颖起了身,与柳晟睿一起匆匆往柳峦峰的院子去了。
进了屋,果然看见柳峦峰坐在主座之上,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身边还坐了一个男子,模样与柳峦峰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他周身透出的气质与柳峦峰却是不同的,柳峦峰虽然对家人似乎有些偏颇,可到底看上去是温和的,可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却是不同,他轮廓刚毅,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柳梦颖侧头看了眼柳晟睿,见他点点头,便知道此人便是柳晟睿方才提到过的男子,两人一同行过礼,柳峦峰便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见过大伯父。”
大伯父?柳梦颖印象中这么久了,似乎从来没有听过柳家还有个大伯父,再看柳晟睿,也是一脸诧异和茫然,便知道他也是不知道的,那么,眼前这个大伯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柳晟睿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还在犹豫,这样凭空冒出来一个男子,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亲近。柳峦峰似乎看出了两个孩子的犹疑,侧头看看身边的男子,脸上有些尴尬,正在犹豫要不要催促的时候,男子开口道:“不要勉强孩子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说吧。”说着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便匆匆离开了。
“他是你们的大伯父。”柳峦峰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之前从未与你们说起过是因为这些年他都在焱国埋伏,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回得来,所以并未曾说起过。”
“这次皇上会派父亲出征,也是因为……大伯父是嘛?”柳梦颖极为聪慧,从柳峦峰支支吾吾地话语中已经猜出几分意思,便试探着问道,果然看见柳峦峰点点头,看来,商翰飞这些年冷落柳家是刻意安排,柳峦峰突然弃武从文,这一次又顺理成章地接手梅家的军队,这些都在商翰飞的掌控之中。
“个中缘由你们倒是不必知晓,过些日子我们回京时,大伯父也会一起回去。”柳峦峰的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另外,皇上很快就会降旨,升你大伯父为镇远大将军。”
“那父亲呢?”柳晟睿追问道,传说中的大伯父这些年劳苦功高或许不错,可是这次父亲领兵前线,应该皇上也是会有奖赏的吧。
“为父已经向皇上请命,继续任内阁侍读。”柳峦峰沉声道,“这些日子未必会太平,你们都要小心些。焱国仍旧有不死心的人,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
“父亲。”柳晟睿犹豫着开了口,这些日子跟在商翎宸后面,他的想法自然与从前有很多不同,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柳峦峰不要任何的赏赐,竟然会甘愿留在现在的这个位置而不往上爬。
“晟睿……”柳梦颖拉住柳晟睿,止住了柳晟睿的话头,扭头对柳峦峰说道,“既然父亲已经决定好了,我们自然会支持的。父亲刚刚回来,一定很累,先休息会儿,待会儿我们再来陪父亲用晚餐。”自从到了别庄,若非是皇上宴请,各家一般也都各自用餐,反正有统一安排送来,倒也不用费功夫。
柳峦峰诧异地看了一眼柳梦颖,心中有些别样的情绪闪过,最终点点头,让二人离开了。
一出院子,柳晟睿就不解地问道:“三姐姐,刚才为什么打断我?”
“父亲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吗?”柳晟睿到底是男孩子,又尚且年幼,自然不比已经活过一世的柳梦颖观察细致,“我觉得大伯父归来,父亲似乎并不是很开心,或许有些事情是我们不清楚的呢?既然父亲不愿意晋升,你又何必去劝说?”
“三姐姐虽然说的有道理,可是柳家家世低总归会……”柳晟睿着急地辩解道,他希望柳峦峰晋升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为了整个家族考虑,他不希望被柳梦颖误会。
“我知道你的意思。”柳梦颖再度打断了柳晟睿的话,与他一边走着一边耐心地说道,“你如今已经跟在九殿下身后,你觉得殿下可曾因为你的家世而看轻你?”
柳晟睿果断地摇摇头,与商翎宸接触多了才发现,他根本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冰冷,相反,他总是很耐心很认真地去教自己很多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进步如此之大,所以商翎宸自然是不曾轻视自己的。
“那殿下有因为大姐姐的原因而对你另眼相待吗?”柳梦颖又问道。
“自然是没有的。”柳晟睿连忙回答道,商翎宸虽然有足够的耐心,但是如果自己做事不认真或是犯了什么错,他也会毫不留情面的批评,甚至按规矩处罚,这也是柳晟睿佩服他的一点,不为家世而轻视他人,也不因所谓情分而偏袒,只有跟着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发展的更好。
“那不就行了吗?”柳梦颖笑道,“既然都没有,那么父亲的官位高低就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柳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到底日子过的还是富足的,如今多了个大伯父,已经被封为将军,那么,父亲的官位就更不重要的,大伯父已经代表了柳家的荣誉,父亲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柳梦颖说的云淡风轻,更深层次的意思她并没有说出口,那个突然归来的大伯父已经是大将军了,如果柳峦峰再身居高官,那么皇帝心中必然会忌惮的,如此对柳家更不好,这样的事情,柳晟睿初出茅庐,还怀着满腔的热情一展宏图,自然是不会考虑到这些的,可是看惯了风起云涌的柳峦峰必然会顾虑到这些。
或许,柳峦峰真的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对家人丝毫不顾及?如今柳梦汀出嫁,柳梦兰也已经嫁了出去,如果柳峦峰当真厌弃自己,或许不会顾虑这样多?不过,到底还有晟睿存在,柳峦峰定然是舍不得这个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