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不然她怎么也不可能看见这样子的顾临欢——
眉眼带笑,侧颜无邪,笑意清浅,目光温柔。
顾临欢依旧是一身红衣的捕快装,但他的身上却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凌厉气息。他的神情不再冷峻,微微的腼腆和温柔,那双锐利的眸子此时也弯起了一个温和的弧度,就像是柔美的铃兰花,在温暖的风中摇曳盛开,美得她移不开眼。
她听见自己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但“临欢”两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顾临欢朝着她笑了笑,用手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傻瓜,哭什么。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临欢拥她入怀,抱着她,平时这么一个冷血凌厉的男子,竟然也学着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你是我顾临欢喜欢的人,你是不会死的……”
蓦然心中难受至极,她张嘴想要说话,咽喉却是像火烧一样,怎样也发不出声音来。
是了,为了接近顾临欢,为了解决这个太子最大的倚靠,她接受了风夜给他的命令,装作一个哑巴,潜伏在顾临欢身边,为风夜作内应。为了不被泄露身份,她甚至接受了风夜提出来的真正把喉咙毒哑的提议……
“辞树,你看着我。”顾临欢望着她,眸中泛起笑意,还有缱绻绵长的柔情,他微凉的唇印上她的额间,那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花落的声音,“辞树,相信我,我一定会护你安好的。”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当初,她化用了辞树这个名字。而她的身体却又恰好在最为孱弱的那个阶段,甚至到了连走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她很多次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而这个冷血凌厉的男子,在无数个夜晚,陪着无眠的她,坐在房子的屋顶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着那些不好笑的笑话。
那些晚上的星星很亮啊,她还记得,只要她微微弯起唇角,顾临欢就会想看到什么绝世宝贝一样开心,眼中亮起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亮得她无法直视。
她终究是欠着他的。
那个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一个风夜。对于顾临欢,或许有过心动,可那份心动却被内心浩瀚的仇恨给吞噬了。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顾临欢是敌人,自己不可以对顾临欢有感情……不不不,那根本就不是喜欢,她只是对顾临欢心怀愧疚,没错,只是心怀愧疚而已……她拼命地催眠着自己。
后来,蓦然明白了过来。自己这一生中的第一次真心的喜欢,就这样残忍地被自己抹杀。而那个时候,那个一身红衣凌厉冷血的男子,早就彻底消失在了这茫茫红尘之中,再无踪迹。
“辞树,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但是,我的辞树,一定可以被留住。”
漫天星光下,红衣男子望着她,认真而执着地许下了这个誓言。
顾临欢,你这个笨蛋……
那时的她明明就是有心动的吧!面对一个这么优秀、优肯为自己放弃那么多的男子,怎么会不心动呢?
顾临欢落到风夜手中后,她痛不欲生,但因为对顾临欢那说不清是喜欢还是愧疚的感情,她不敢去看他。但在那之后,又发生了那样子的事情,她不得不先把顾临欢放一放,可是当她彻底回过头来的时候,这世上,已经再也没有顾临欢这号人了。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顾临欢……
心痛,这是心痛的感觉吧……
那么深那么远那么痛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一起翻涌到心头,痛得她无法呼吸。
临欢……
蓦然知道自己快要醒来了,她微微扬起头,看着那片明亮的星空,忽然就看见了一片白色的衣角蹁跹而过,然后是男子温柔的声音:
“我会陪着你,看这一树梅花开,看这漫山遍野之内全是梅花,看我们的衣襟袖上全部落满梅花。然后,再喝一壶酒,大醉一场。浮生如梦,我们执手相望,也许千百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非常熟悉的声音,温柔而深情,带着隐隐的哀伤。沉醉在这个声音里,她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一树又一树的梅花绚烂地盛开,美得惊心动魄。
那是谁……
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他……
蓦然的意识开始涣散,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坏跑,那个怀抱并不坚实但却温暖可靠,给人安心的感觉。
是谁……
心中那种空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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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再次转醒的时候,她躺在家中的床上。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很清楚,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她是在“瑛煜小轩”的包厢里听着小九在控诉沈重的恶行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蓦然披上外衫,朝门外走去。
可奇怪的是,院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盈盈的祁母都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