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与旁人而言,是从不谙世事到知情晓理。与林悄悄而言,不过是又一次复刻,除了步履谨慎,其余全部一样。
"你不累么?"
"累什么?"
"就想着经营出一个好结局,别的什么乐子都不想,你难道不无聊啊?"
"我本来就是个无聊又寡淡的人。你如果是水,那你还会怕大海么?"
"怕啊!"
"……"
"我怕找不到自己啊。"
"不是我要打击你,你本来就是个无形无状……诶,小贱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纸上?"
"唏……不是告诉过你了,我是……"
"滚!别再跟我扯什么你是被封印在纸上的人,这种鬼话只在童话故事里好吗?你还以为自己是青蛙,亲一下就会变回王子吗?"
"现在哪里还会有那么弱.智的解咒,不过你要亲我一下,我可是很乐意的。"
"滚吧!"
林悄悄把盒子扔回抽屉,顺手一锁,然后仰靠在椅子上,眯起杏眼凝着书桌上的志愿书。
"十年了啊。"
又快到高考的时候了。
林悄悄拿过书,随手翻了翻,尔后又丢回桌上。闭着眼回想小贱刚刚说的话:"就想着经营出一个好结局,别的什么乐子都不想,你难道不无聊啊?"
无聊么?好像还好吧。或者应该这样说,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寻找生活的乐趣。
——生活是有乐趣的么?
林悄悄兀自笑着,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大概是有的,只是她自己不会找。
——那,就去找梁昱,怎么样?
“悄悄,你说做朋友,那我就当你的好朋友。你说做陌生人,那我就站在远处守护你。你要我爱你,那我一定倾尽所有,只为爱你。”
“悄悄,你要我扮演什么角色都可以。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
林悄悄眯着眼凝住台灯,橘黄色的光好刺眼好刺眼,刺得她眼睛疼,刺得她流出眼泪。
叩叩……
林悄悄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开门。门刚开条缝,左米粒就猛地一推,钻了进来。
“悄悄,悄悄,你打算考哪个学校?”
左米粒现在不再是短短的蘑菇头了,长长的头发用红丝带扎成可爱的双马尾,饱满的充满光泽的平刘海伏在她的额上。她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简单纯真地活着。
林悄悄没接话,却是看住了跟在左米粒身后的褚蔓:“你想好了么?”
褚蔓绕着垂在耳边的碎发,慢慢地说:“我想跟姐姐进同一所大学。”
褚蔓圆圆的脸上挂着一抹暖洋洋的、我见犹怜的微笑。
林悄悄斜了斜嘴角,目光又转向左米粒:“小米粒,我们去S大,怎么样?”
“S大啊!”左米粒咂舌,“S大分数线好高的,我这几次模拟考的分数完全够不上啊……”
从前,因为林悄悄要转学离开,所以大家早早就约定好要考分数线比S大还要高的N大。那个时候,林悄悄落榜了,左米粒却考进了。
所以,林悄悄非常肯定左米粒的潜力。更何况,她可是重生回来的。
“不怕,我帮你补习,绝对要一起去S大。”林悄悄捏了捏左米粒哭丧着的脸颊,笑道,“S大有很多很多帅哥呢!”
“真哒?!”左米粒双眼放光地抱住林悄悄的胳膊。
“真的,你以后晚自习不要上了,跟我回家。”
左米粒摆摆手,激动地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帅哥啦。你怎么知道S大有好多帅哥啦?”
林悄悄干笑两声:“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你要不要考吧!”
“啊……要呢要呢,我还要跟悄悄住同一间寝室!”
一旁的褚蔓捶了下手掌,笑起来说:“我也要考S大,跟你们在一起。真好!”
……
“虽然你猜题很准,但是高考题你也能猜中?”
左米粒咬着笔杆子,皱眉看着林悄悄划出的题目:“喏,你看这题,老师可是拍了胸脯说高考肯定不会考这题型的呀。”
林悄悄瞥了一眼自己用荧光笔划出的题目,然后说:“我跟你赌五百块,这个题型会当压轴题。”
“吓,五百块呢啊?!”左米粒吐了吐舌头,“算了算了,多记几道又不会吃亏。”
离高考还有两天,考试前放假的这些日子,左米粒搬了衣物来小阁楼安营扎寨。白天跟林悄悄一起看书做题,晚上就跟林悄悄挤在小床上聊八卦。
老实说,林悄悄的脑子里其实是少根娱乐弦的。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左米粒口若悬河的说,她静静地听,然后适时地配合着问一句或者笑一笑。
左米粒总是说啊说的,突然一下就没了声音。再去看她,她已经歪着脑袋,靠在林悄悄肩头睡着了。
今天晚上,左米粒刚换好睡裙,准备跳上床的时候,阁楼门被敲响了。
林悄悄开了门,褚蔓面露难色地立在门口。
“姐姐,左妈妈来找小米粒,要她今天晚上先回家。”
左米粒跑过来,抱住林悄悄的肩膀,笃定地说:“不可能,我妈说好了
这几……”
“左米粒!”果真是左妈妈的声音。
褚蔓做了个无奈地表情,低声说:“来了一会儿了,姑妈在客厅陪她说话呢。”
左米粒撅了撅嘴,满脸不高兴地冲楼下喊:“干嘛啦妈妈!”
“快下来,跟我回家!”
“回家干吗啊!”
左妈妈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下,左米粒拉着林悄悄站在楼梯上撒娇道:“妈妈,咱们说好这几天你不要管我的嘛。”
左妈妈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她沉着脸盯着林悄悄,语重心长道:“小米粒,乖,跟妈妈回家。等高考结束了,你想跟悄悄玩多晚就玩多晚。”
“你说什么啊妈妈!”
“闭嘴!快点下来!”
左米粒脚一跺,也倔起来喊:“我就不!”
气氛瞬间变得很是尴尬,林悄悄扫了眼褚蔓,再看向面色难看的左妈妈,缓缓地开口:“左妈妈,还有两天就高考了,小米……”
“嗯咳!”褚荷秀在楼下捂着嘴大声地咳了咳,眼神示意林悄悄不要说话。
左妈妈望着林悄悄,说:“悄悄啊,阿姨打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哪怕你不看书不努力,照样次次年级第一。但是咱们米粒儿跟你不同,俗话说的话,勤能补拙。你也说了,还有两天就高考了,你跟米粒儿一直都玩得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督促着她看书也就算了,但总不能带着她一道玩儿吧?”
“阿姨,您是不是误会了?”林悄悄又扫了眼褚蔓,这次的目光多了几分犀利,“小米粒在我这儿天天看书做题,什么时候玩了?”
左米粒也在一旁大呼:“是啊妈妈!我天天做题目,哪有功夫玩啊!你都听谁瞎说的!”
左妈妈铁了心地要让左米粒回家,现在任谁说破了天都没用,她下了最后通牒:“左米粒,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不要……”
“那你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左妈妈黑着脸转身就走,褚荷秀忙跟上去。
褚蔓看了看左米粒绛红的脸,轻声说:“没必要为了这事跟左妈妈闹不愉快呀。”
左米粒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要你管!”
褚蔓目光闪了闪,耸耸肩无奈道:“好吧,那我回去看书了。”
褚蔓下楼后,林悄悄捏了捏左米粒的手,说:“今天晚上你先回去吧,我明天早上去你家,怎么样?”
左米粒低头想了想,最后笑逐颜开地同意了。
……
隔天,林悄悄起了个大早,捧了自己划出的题库去左家找左米粒。敲了半天门,才有人开。
左爸爸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一手撑住门框,像是一座山似的堵在门口:“悄悄啊,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林悄悄觉得奇怪,目光便往屋里飘飘,岂料左爸爸身子也动动把门堵得更严实了。
“叔叔,我来找小米粒复习的。”林悄悄拍了拍怀里的题库说着。
左爸爸干笑两声:“那个,左米粒还没起床,等她醒了,我喊她去找你好吧?”
“叔叔,小米粒她……”
“悄悄,你先回去吧,啊。”左爸爸不等林悄悄把话说完,就急着要关门,“去吧去吧。”
门被急切地关上,林悄悄抱着题库站在门口,心里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